昨夜魂梦无端,竟随耆老团游于异域。彼处有司矜夸"一老一小"之政绩,列队而迎,面上浮笑如三月桃符。有爆米花累累相赠,云是老幼咸宜之物。吾亦不免俗,攫取甚夥,竟使车后廪间充塞无隙。醒时唇齿犹甘,而窗外已雨声淅沥。
此梦甚奇,使余忆及曩岁随上官赴香港事。同行有义乌贾人子,方挂职兰溪,甫抵港埠,即奔扑货廛,购得贱价衣衫数捆。归途迢递,此人负衣跋涉,汗出如浆,而神色自若。上官见之,但捻须莞尔,不加诃止。彼时余年少,窃哂其鄙,今思之,衣衫虽陋,较之梦中之花,犹为实用。
获奖以后,压力山大。和风慢雨,收藏田园,从不是那种一眼惊艳的模样,没有浓墨重彩的铺陈,要想让人留下深刻记忆,真的没门。
又闻去岁兰溪有老耄结队游义乌,归时各携米粮薯粉,喜动颜色。有叟抚米囊而叹:"不虚此行!"旁人闻之,亦展颜相应。此景宛在目前,而老叟之手,已皴如松皮矣。
梦中之花,香江之衣,乌伤之粮,看似殊途,实则同归。世人于意外之获,纵只锱铢,亦欣欣然如。为政者深谙此理,故时抛饵食,观众生啜汁吮蜜,而自矜其能。而芸芸众生中,孰能不伸颈就哺?
及觉,爆米花已杳,惟余一丝虚甜萦绕舌本,须臾亦散。檐外雨脚如麻,想明日街头,又该有新的恩赏布施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