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现在时髦的话来说,简-奥斯汀是一个机智的女性。
她时刻用自己擅长的暗讽与幽默,构建各种陷阱和意外,使大家不满的人自己打自己脸,让读者偏爱的人历经波折终成善果,让人忍俊不禁。
在她这里,角色所处的人生阶段没有星光大道,有的人用欲望来获取,有的人用阶级来表态,有的人用理性来克制,有的人用热情来挥霍……
(1)
小说中有一帮子人是典型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约翰•达什伍德先生及范妮、费拉斯太太、罗伯特•费拉斯及露西。
约翰•达什伍德,这位“可爱”的先生,几乎事事对老婆言听计从,不光忘记了父亲临终时的嘱托,还惦记着达什伍德太太带走的瓷器、金银器皿和亚麻台布。
他与范妮是绝配,两个人还为此用自己狭隘的心胸,不怀好意地揣测达什伍德太太和三个女儿。
像极了童话故事里的照镜子的毒皇后。
约翰与妹妹们的相处,好像从来不求回应,自顾自地般把话说完了,完全不在乎妹妹们的反应,像弄堂里每天聚在一起的老人的聊天一样,没有什么交集和应答不要紧,只求说完了自己想说的。
可想而知,对于有权有势的人,他是会极尽全力巴结讨好,比如对待詹宁斯太太、布兰登上校、帕尔默夫妇,这样的状态也同样适用于可能结上一门好亲事的妹妹身上。
费拉斯太太是一个盼望儿子们的婚姻是门当户对及以上的老太太,有点尖酸刻薄+势力眼,有浓厚的阶级不平等意识,当然她的肉体是脆弱的,有好几次都被儿子们的婚事气得躺床了。
费拉斯太太属于费劲气力,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的那一类人。
她的愿望与两个儿子的愿望南辕北辙,最后他们选择的对象都是既没权势又没金钱的女人,算是奥斯汀对这类人小小的“报复”。
露西上演了一场农夫与蛇的故事,十足的心机GIRL。
虽通过行文,不能全部推测露西与罗伯特是否串通好了,但是这个用各种信件、心机、信物在埃丽诺面前宣示主权的女人,这个口口声声说深爱爱德华的女人,用一封简短的信直接取消了与爱德华的婚约,转而投入了获得继承权的罗伯特怀里。
她讲究短线收益,比如当她得知布兰登上校赠与牧师职位给爱德华时,首先想到的是如何充分利用上校家的资源,包括仆人等。
不过,不得不“佩服”她阿谀奉承的功夫,连顽固的费拉斯太太和眼里只有英镑的范妮都能轻松搞定,即便放到现代社会,这个女人迟早也会成为“佼佼者”。
我想,罗伯特对于娶到露西是心满意足地,毕竟是同类人,惺惺相惜。
俩人几次私下见面就一拍即合,直奔教堂。
我又一次“佩服”露西的手腕,堪称能与邓小姐比肩。
罗伯特一直觊觎爱德华长子继承权的位置,他也猜到了与露西结合的后果,但是正如爱德华所说:“因为罗伯特一向都是她的宠儿,她将会受到更大的打击,而且基于同样的原因,她也会更快地原谅他”。
小说最后也应验了这句话。
(2)
讲完了小说中的反派,我们来看看两位备受感情折磨的美人吧:埃丽诺与玛丽安。
埃丽诺与《傲慢与偏见》的大姐姐简•班纳特类似,对情感的表露是隐忍克制,而且有天生长姐责任心“光环”环绕,让人有种“老黄牛”的错觉。
埃丽诺对待爱情的处理方式与中国传统女性内敛的处理方式类似。
即使内心欲望翻腾、痛苦戳心也不肯过多的溢于言表、不动声色。
清清爽爽地做自己——对于这位长姐来说——是在知道爱德华对自己的爱情失而复得之后才哭了出来。
埃丽诺好像对待每个需要她的人有一种自发的责任感,包括耐心聆听情敌露西的倾诉、哥哥的废话、布兰登上校受到的冷遇等等。
她的内心一定藏了一个巨大的储物箱,能够装下这么多人的心事,连同自己的心事也锁在里面。
以前看过一个控制情绪不伤害他人的方法:与人交往时,保持温和亲切,白天收到的各种负面情绪会收集在一个内心的盒子里,等晚上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把盒子打开,一件一件情绪拉出来整理好,这样不会伤害到别人。
埃丽诺就是这样的人,背着一个龟壳前行的人。
其实她自己也需要一个能够帮她卸掉龟壳的人,这个人就是爱德华。
爱德华曾一度不得我心,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腿短,还是腿短,还是腿短,加上有点羞涩、怯懦,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腿短——还是腿短——还是腿短,加上有点羞涩、怯懦,又有点尴尬症上身的异物感。
幸亏,最后他跑去乡舍跟埃丽诺求婚,否则也被我PASS了。
玛丽安是个真性情又狂热、对爱情全力以赴的少女。
对善恶只靠基本面的感觉,价值观还停留在自己的幻想里,所以在她没有亲眼目睹威洛比的冷漠前,始终不愿意怀疑威洛比另有打算。
当她得知威洛比已与他人订婚,以前秉持的理想状态的价值观碎了一地,跟她听爱德华念书时心碎了八瓣比,这次是具有毁灭性的。
所以有人说,离婚会改变一个人的价值观。
这我是信的。
韩国第一部讲婚外恋的电影里,一个自认为婚姻美满,子女优秀的家庭主妇面对丈夫的外遇时,始终不能回到原来的生活状态,她忍受不了在原来的家待下去,觉得被污染了,尽管丈夫已经回归家庭。
这里说的被污染了,很有可能是她原来的价值观系统崩塌了。
不过,幸好玛丽安还有一位深爱她的布兰登上校,虽然我也觉得35-17=18,这个差距有点大。
布兰登上校有怜香惜玉的情感在里面,他年轻时的爱情被破坏,且他的伊丽莎最终凄惨离世,或许他对此愧疚自责。
当遇到有伊丽莎影子的玛丽安时,他心里或许有保护欲望,同时也激发了自己爱的能力。
当玛丽安价值观重塑时,布兰登上校一直陪伴左右,终于换取真心,抱得美人归,他值得。
为什么不愿言及威洛比这个着墨很多的角色呢——因为渣男太多,大家听听别人或自己的故事就能略知一二。
可惜的是,几百年过去了,渣男“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3)
詹宁斯太太是这部小说中我最喜欢的人,没有之一。
她是这部小说的关键人物,甚至可以说是贯穿小说脉络的主干线。
是她让小说中形形色色的人有了碰撞,她像是一颗滚动的水珠,不断地融汇蹲在别处的水珠,最后成了一小片人海,每天上演一出出人间喜剧。
她特别厚爱两位女主,也是她们的贵人,当然她很有钱。
有的时候不得不说,胸怀和钱有一点挂钩,而且是线性相关,至少在詹宁斯太太身上是这样。
她是一个爱憎分明、待人宽容热情、喜欢八卦、开年轻人玩笑的老太太。
当得知爱德华宁愿放弃继承也要履行婚约时,对爱德华品行的推崇;当得知露西背弃爱德华转而与罗伯特结合时,即使露西与自己沾亲带故,她也绝不姑息地表达对露西的满腔义愤……
当她猜测埃丽诺的心上人时、怂恿布兰登上校向玛丽安示爱,她那又八卦又可爱又好心的样子,在李安导演的《理智与情感》中活灵活现。
詹宁斯太太是一个群体里的纽带,朋友圈也好,人际圈也好,她像是费孝通差序格局里的中心点,一层一层间,让每个人之间有了小浪花。
如果你身边有这样的 “纽带”朋友,要珍惜哦,她可是你六度空间理论里的关键一环呢。
(4)
几百年未变的旋律,婚恋与物质之间是分庭抗礼,还是“分庭抗礼”,没有答案。
只要你翻开这本书,你就可以见识到各式各样的感情结果,但是没有你想要的完美。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何况是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