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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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二细,先来说说他的这个名字的由来吧!

二细是我的发小,我和他从小光着屁股一起长大。我们兰州人酷爱吃牛肉面(外地人口中的兰州拉面)。牛肉面根据粗细程度分为毛细、细的、三细、二细等。二细和我都爱吃牛肉面,我喜欢吃细的,而他酷爱吃二细。我和他是学校门口那家小面馆的老食客。每次一进门,老板拖着长长的声音向拉面师傅喊一声:“二细一个!”这时候拉面师傅便开始了技艺的展演。不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的面便出现在二细的面前。基于这个缘故,我给二细起了这个外号。第一次这么叫他,我们刚刚吃完一碗面,他额头上沁着细细的汗珠,还在品味着唇齿间的面香味。听我这么叫他,他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随便你怎么叫!”我和他勾肩搭背的走出了面馆。

我和二细小学一个班,初中一个班,高中还一个班,死党都不足以形容我们之间的关系。

枫子,我现在终于明白了暗恋其实不是爱,它更像是一场自我修行。当你真正放下的时候,就算是顿悟禅机,立地成佛了。”这是二细在结束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的时候对我说的,那时候离高考已不足一个月了。

高二的时候班里转来一个女同学,那时候二细一个人坐在靠窗口的最后一排。所以顺其自然的班主任安排那女孩跟二细坐一块。二细终于有一个同桌可以说话了,因为二细就是自习课话太多才被安排一个人坐。女孩一落座,我看见二细笑成了一个弯茄子。

女孩名叫温馨,大大的眼睛,笑起来两个酒窝很好看。二细为了能和她多说话,就向她请教问题,有时候明明他会的题目也跟温馨请教。本来我以为不多久温馨就会很烦他,但温馨极有耐心,对他的‘不怀好意’‘来者不拒’。渐渐地,他们熟络了起来。

温馨喜欢吃甜玉米。一次快上晚自习了,二细风风火火的出了教室。上课铃声响了,班主任走了进来,可二细还没回来。班主任走到二细的座位旁问温馨他的踪迹,温馨摇头说不知道。我心里暗暗为二细捏了一把汗!班主任外号“大嘴”,就是因为能骂人能打人。那天晚上二细被班主任惩罚在教室门口站了一个晚自习,他的手里就攥着那个甜玉米,从热乎乎的一直到彻底凉透。下了晚自习,二细把玉米交到温馨手里,温馨的脸上的表情难以言状,不知是惊讶还是感动。

也是从那次以后,二细和温馨成为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这家伙把我这个至交都抛到九霄云外了。有一次模拟考试,温馨考的不理想,心情很差。二细答应温馨周末带她骑单车去滨河路兜风。周五下午放学二细乐呵呵的凑近我问:“明天去兜风!去不去?”我白了他一眼,“我去干嘛啊?当电灯泡吗?”他要试图和我解释,我用手示意他闭嘴。“你小子什么花花肠子我还不清楚吗?你一抬屁股我就知道你拉什么屎!”二细笑着走开了。

那个周末,见过二细的人都惊叹他的单车快要飞起了,就像所有叛逆者的青春一样,想努力逃离地平线却最终发现自己还是停在原地。

班里面似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二细喜欢温馨,每次二细与温馨成双成对的出入教室的时候,同学们都会起哄。这时候温馨的脸总会涨的绯红,而二细依旧乐呵呵的傻笑。我们几个关系好的哥们打算帮二细策划一场浪漫的告白,时间就订在圣诞节前夕的平安夜。那时候情侣之间都时兴送苹果,所以我们也让二细为温馨准备了一个包装精美的果盒。

二细不愿在人多的时候表白,他自己说的是怕告白失败没面子。可是我后来知道他完全就是因为一个字――怂。我们计划在晚自习结束以后先留住温馨,等大部分人都走了让二细告白,结果当二细把那个苹果颤颤巍巍的递给温馨的时候只说了一句:多吃苹果对身体好,然后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之后大家都恨铁不成钢的追问二细缘故,他只敷衍了一句:“再等等吧!我总觉得时机还未到”。

高三的时候温馨交了一个男朋友,是隔壁班的一个学音乐的艺术生,他有很好听的声音,高高的个子以及修长的手指,而最吸引温馨的应该是他的才华。他会好多乐器,会唱很好听的歌哄女孩子,而这些都是二细所不能比的。

在二细知道了那个他存在的晚上,拉我去吃饭。我俩在大排档要了几瓶啤酒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我刻意避免提起温馨以及关于她的一切。我俩一直坐到大排档关门老板把我俩赶了出来,二细的脸变的有些红,他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对我说:“枫子,今晚陪我喝酒好吗?我难受!”“好!走!”那晚我和二细在KTV不知喝了多少酒,吼了多少首歌,反正到最后我们两个都不省人事了。期间我问二细为什么不抓点紧早点向温馨表明心意,二细也终于对我敞开了心扉。他说:“枫子!有些爱是不需要说出口就能明白的,我能感受到她对我只有朋友的情谊,我又何必自讨苦吃,到最后连个朋友都做不了。”“可是……”我还想说,二细拿起了酒瓶不让我说了。

之后温馨也向班主任申请换了座位。就这样二细很少有与她说话的机会了,其余时间都是和他男朋友腻在一起。那段时间二细颓废了很久,最终他把原本写给温馨的很多封还未来得及送出的情书烧了,我是见证人。二细说就用这把火最后缅怀一下还未开始就已凋零的他的爱情,我知道他知道我懂他。

高三一年的时光就这样匆匆而过。二细最终没有考上大学,我也只上了一所普通的二本院校。温馨上了一所南方的大学,而与那个艺术生也早就分手了。

二细的父母离婚了,二细跟他父亲过。我出发去学校的那天二细坚持去车站送我。我问他:“二细!你没事吧?”他依旧用一贯地玩世不恭的语气说:“这些年他们没少吵架,他们分开说不定更好呢。”“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我想还是复读一年可能会考上更好的大学。”“操心好你自己吧!枫子,我根本就不是念书的料,我觉得你是,所以你好好读书吧!我很清楚我想要什么,接下来我要去学厨师,然后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餐厅,然后…周游世界!”说完之后他哈哈大笑起来。

二细真的做到了。大二的那个暑假,二细在老家滨河路开了一家餐厅。我回家之后他就给我打电话叫我过去。二细的店虽然不大,但装修很精致。木制的楼梯,镂空的壁橱,墙壁上贴了好看的壁纸,店里面放着柔和的音乐。置身其中真是无比轻松,好像陶渊明的世外桃源,它隔断了外面的车水马龙。二细给它取名“记得”。

二细亲自下厨做了好多菜,在与他聊天时恍惚间恍若隔世一般,面前的这个少年脸上的稚气早已褪尽,剩下的只是沉稳。我明白他在很努力的活着。那一瞬我竟然想起了《活着》里面的富贵,我知道二细与富贵虽不适合比较,但他们都是我学习的榜样。

大三的时候我整日泡在自习室,准备考研,与二细的联系也就少了很多。依然记得欧冠诺坎普那场巴萨对巴黎的逆转,作为内马尔的人迷,我很奢侈的熬夜看了那场奇迹。看完球赛已经是凌晨五点多了,刚打算眯一会儿,突然手机响了,定睛一看是二细打来的。为了不影响室友休息,我挂了电话,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走到寝室走廊给二细打了过去。

“枫子,诺坎普奇迹啊!巴萨逆转了!你看了吗?”“废话!必须得看啊 哈哈!”“马儿发挥的真棒!”“必须的!”我跟二细一直聊到了七点。二细是一位铁杆巴萨迷,足球这个坑还是二细带我入的。那时候我和二细关注世界足坛的一切一切,只可惜我们那个诺大的班级并没有几个人热爱足球,我和二细谈论足球的时候旁边的女生们总是听不懂我们说什么!这时候我看到了二细脸上的自豪慢慢舒展,然后耐心的解释一下,尽管没有人听他的。有一次,晚自习我跟二细谈论中超新政,二细与我意见不合声音愈加大了,结果全班同学都注视我们,最后班主任把我和二细叫到办公室骂了一个晚上。

考研前夕,我的复习节奏更加快了,心神俱疲,对前路一片茫然,心里不觉滋生了一种麻木,心情也失落到了极点。二细又一次打来电话,电话那头二细的声音有点急促。“枫子,我现在在拉萨。”“啊?你真的…还好吧?我听你声音……”“没事儿 稍微一点高原反应!”挂了电话不久,二细发来了他在西藏的旅游照片。在布达拉宫前他的笑容像身后的蓝天白云一样纯洁无暇。在大昭寺与小昭寺红墙青瓦间一群喇嘛作为背景,二细的笑容还是依旧灿烂,哪里还管的了由于高原反应有点发紫的嘴唇。

午后的阳光照的人暖洋洋的,我的心豁然洞开。二细与我是一样的,我们都热爱生命。说实话,我还真有点羡慕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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