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有点混搭,一边听汪曾祺的《在西南联大》,一边读郑在欢的《驻马店伤心故事集》,无意中撞在了一起,巧合的是两部作品都是以回忆的形式呈现自己已往的生活,或实或虚。但给我的影响的确是不同:前者勾起了我年少时期很多美好回忆,还有了下笔的冲动;后者却让我屡屡想到小时候村口的那个被我们叫“傻子”的年轻人,搅的我甚至有点寝食难安。作者说“我没有用小说的方式处理,这不是说没有虚构的地方,我只是沿着真实的脉络处理素材。”郑在欢很会讲故事,生活中的人和事似乎就那么被他信手拈来,不加任何修饰地随意搁置在纸上呈现给你,你相信并沉醉于他说的一切,心里面被掀动的五味杂陈。我对小说好坏的评价标准一向是是能否把我的情绪代入进去,无论悲喜,这篇小说就成功地掌控了我的情绪。
“让悲剧以喜剧的姿态浮现出来”这是郑在欢对自己的期许。上部分的“病人列传”作者把笔触投向的是邻里乡亲,作者所投注在他们身上的,与其说是同情,不如说是一种共情。他能把这些“病人”塑造的可亲可爱甚至可敬,再在刚刚露出感伤的端倪时戛然而止,有伤感的情绪,但作者还算驾驭的理智。到了以家人为题材,更具有自传性质的“cult家族”,作者的发挥多少失去了“病人列传”里的游刃有余。从邻里乡亲到成长伤痛,故事无疑依然鲜活好看,但言说的对象从旁观走向亲历,想要继续达到“举重若轻”的效果,对于技艺的要求自然会在无形中抬高。在自己与生活、观察与记忆、情感与言说之间的火候分寸更难拿捏,能不能跳出来,俯瞰生活这是对一个作家的极大考验。正如一个优秀的配音人要远离自己的原始声音一样,真正的大家也需从自己的故事中远离并脱落出来。菊花、八摊、送终老人……作者做到了,成了风景。而奶奶、继母、和弟弟乃至“我”可能仍然只是回忆。他们让我们同情,但不是共情。
伤心真的不是一件轻松的工作,用喜剧的方式讲述伤心,当然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