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阴雨天里,我读完了余华的《活着》,合着这雨,由内而外地对我进行了一次洗礼。
合上书,雨却还在下着,她自顾自地欢腾,哪管得了人间悲喜。说是洗礼,不过是我作为人的一厢情愿,正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活着也是一样,善与恶、爱与不爱、幸与不幸,终归混沌。
富贵,是书里的主人公,他曾家财万贯,却在赌博中千金散尽;对他包容慈爱的母亲,在几年后因病去世,而他却被国民党拉去当兵,终于从死亡堆里活着回来;然而却发现可爱懂事的大女儿在一次发烧中变得又聋又哑;乖巧热心的小儿子却为了救人被抽血过多身亡;最后的希望小孙子也在意外中被豆子噎死——可是他依然活着,他忠于自己的意志,忠于自己的人生,没有被命运打倒。正是这份活着的纯粹,让这位佝偻的老人在我的心里变得高大起来。财富、爱情、情亲......他平淡地诉说着他曾拥有过的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东西,而当有一天这些东西都烟消云散了,他依然得活着,因为活着无关于占有,他哭过、笑过、爱过、痛过,只有这些生活的印记,永远地属于我们每一个人。
看过《教父》的人,都不免为两个老教父的逝去哀婉,曾经的他们叱咤风云、呼风唤雨,可最后,一个在和孙子玩捉迷藏时突然倒下,另一个孤独地在院子里倒下,身边只有一只狗。死亡,对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所以我们不用急着去寻求,而活着,看似有千百种方式,却也终究逃不过归于尘土。我们所能做的,就是纯粹地活着,坚韧、自豪又卑微。而这个世界,一定会以某种方式,留下我们来过的痕迹。虽然老教父们都逝去了,但是他们的人生经验和智慧却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人。对富贵来说,母亲、家珍、凤霞、孙子...都逝去了,但是他们活在富贵的回忆里,与他形影不离。
“两个福贵的脚上都沾满了泥,走去时都微微晃动着身体。我听到老人对牛说: ‘今天有庆、二喜耕了一亩,家珍、凤霞耕了也有七八分田,苦根还小都耕了半亩。你嘛,耕了多少我就不说了,说出来你会觉得我是要羞你。话还得说回来,你年纪大了,能耕这么些田也是尽心尽力了。’ 老人和牛渐渐远去,我听到老人粗哑的令人感动的嗓音在远处传来,他的歌声在空旷的傍晚像风一样飘扬,老人唱道—— 少年去游荡,中年想掘藏,老年做和尚。”对于活着的人来说,逝去的人是风、是雨、是一片落叶、是一弯月亮......而我们只要活着,就还能相见。
舒缓的音乐下,一个优雅的女声轻轻地诉说着:
“我在非洲曾有一个农场,种咖啡豆,给黑人小孩治病。我在非洲遇见了为自由奋不顾身的情人,热爱动物胜于人,折桂而来,迷情而往。我在非洲曾写过一首歌,哪里有已逝的热土,哪里有纯洁的朝露。我总是两手空空,因为我触摸过所有。我总是一再启程,因为哪里都陋于非洲。”
自传电影《走出非洲》里的女主凯伦,因为爱慕虚荣与自己不爱的男人结婚,远嫁肯尼亚,但是丈夫出轨,自己也因此得了梅毒,当她好不容易遇到了心爱的男人邓尼斯,而他却在飞机事故中身亡,自己的农场也因为一次火灾而破产。命运就是这么无常,甚至火上浇油加以嘲弄。但是,人却总是还要活着。在这片非洲大草原上,凯伦阅尽人生喜悲,洗尽铅华后她勇敢而坚定地活着。在爱人的坟前,她抓了一把土,无声地朝自己的头上撒去......然而,风和日丽的非洲草原上,来了一群狮子(邓尼斯曾在狮子口下救了凯伦),他们在远处观望,凯伦知道,他带走了她的爱情甚至更多,但是只要非洲还在,他们曾经的美好还在,她就要活着。
余华先生曾说:活着在中国的语言里充满了力量,活着的力量不是来自于喊叫,也不是来自于进攻,而是忍受,去忍受生命赋予我们的责任,去忍受现实给予我们的幸福和苦难、无聊和平庸。
纯粹,或许是别急着去寻觅那么多意义,别急着去追求那么多名利,别急着去愤恨那么多失去......在活着面前,一切都显得卑微。人,越是活得纯粹,就越是活得洒脱。自以为人生经历不够,只能在书中悟得些许道理,望能在以后的人生道路上,再次翻阅此书,得到更深的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