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奥卡姆剃刀原理(Occam's Razor, Ockham's Razor)又称“奥康的剃刀”,它是由14世纪英格兰的逻辑学家、圣方济各会修士奥卡姆的威廉(William of Occam,约1285年至1349年)提出。
这个原理称为“如无必要,勿增实体”,即“简单有效原理”。正如他在《箴言书注》2卷15题说“切勿浪费较多东西去做,用较少的东西,同样可以做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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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要说的关于奥卡姆剃刀原理在央行数字货币中的体现,其主要立场是站在央行层面来看待,我们将从电子支付在4G时代的应用开始探讨这个问题的必然性。
「大支付时代与大监管时代」
4G时代来临后,对于0-100岁公民的生活最显著的改变就是在于电子支付环节。支付宝与微信目前占据了中国境内电子支付90%以上的份额。同时,各大银行的柜台现金业务,相较于5年前下降了90%,残存的10%主要为老年群体、支付宝微信无权经营的外币现钞业务、部分坚持一定要用现金的企业及个人(原因你懂的)。
支付宝与微信无疑建立了国人的电子支付使用习惯,付款时用户无须再担心钱包里的钱够不够,刷卡会不会被顺手复制了卡片,以及令人冒火的POS机无响应与银行卡突然消磁等快被遗忘的问题。支付机构兴起的必然性来源于其简化了支付场景,减少了支付行为的成本,符合了奥卡姆剃刀原理用户立场的简化原则,这也是为什么中老年人学习使用网银转账很慢,而学习使用微信支付却如此容易的原因。
然而,对于监管部门而言,电子支付的大规模应用在初期无疑增加了洗钱风险与税收监管风险,过往电子支付的监管优势不复存在,支付机构实际上负担了类似银联公司的清算职能,如同一个“第二央行”或“第二银联”。
2017年8月4日,央行支付结算司向有关金融机构下发了《中国人民银行支付结算司关于将非银行支付机构网络支付业务由直连模式迁移至网联平台处理的通知》,要求2018年6月30日后,所有支付机构的涉及银行账户的网络支付必须通过非银行支付机构网络支付清算平台(简称网联)平台处理,支付机构再也不用一家家银行去谈判开通支付接口,同时央行也能一劳永逸直接获得所有非银平台的支付数据。
奥卡姆剃刀原理在这体现为央行对于数字化时代的第一步管控,简化支付机构的接口问题,最重要的,是简化监管问题。
过往央行想对特定支付机构进行检查时,需要联系对方索要数据,等待对方提供数据,再拿到未经筛选的支付数据寻找当中是否有问题,并且因为多个支付机构及多个银行接口的存在,异常的数据也很难匹配到具体的来源。
而当所有支付数据一开始就在自己手里时,就等于站在上帝视角看人间的车水马龙,监管难度呈现几何倍数降低,想要逃税漏税的企业与个人,想要从事非法买卖的不法分子,也就自然很难躲避了。
来自奥卡姆的威廉认为,将复杂的问题简单化,将使得人们不易迷失,并且简化后的问题更便于理解和操作着社会、经济的发展,时间和精力成为人们的稀缺资源,管理者的时间更加有限,许多终日忙忙碌碌的管理者却鲜有成效,究其原因正是缺乏简单管理的思维和能力,分不清“重要的事”与“紧迫的事”,结果成为了低绩效或失败的管理者。从这个意义上讲,管理之道就是简化之道,简化才意味着对事务真正的掌控。
政府监管自然也是如此。到这里,你能体会到数字货币出现的必然性了吗?
「 历史的车轮永不止步」
2020年4月,央行数字货币(DC/EP)开始在苏州等地试点,数字货币大潮掀开。看到这里,也许屏幕前的你还会询问,既然要符合奥卡姆剃刀原理,在本已十分便利的支付宝、微信支付面前,央行数字货币不是又增加了一层额外的实体吗?
不尽然。开头我们即讲过,本文的分析立场主要站在监管机构的角度。
首先,货币的出现已经十分久远,从远古时期的常用物品交换,到一般等价物的出现,到中国北宋“交子”货币的出现,一切是以简化为目的,数字人民币既然是由央行发行,其性质同样是法币。支付机构的兴起,虽然不像比特币等区块链货币一样增加了法律风险,但同样是一个去中心化的过程,而在我国的体制下,货币去中心化显然不是一个长远能受到监管部门支持的行为,去中心化本身也不利于央行动用奥卡姆剃刀简化自身的流程与问题处理。
据央行的口径,数字货币当前的主要目的,是代替M0的职能,即现金(活期存款、流通的资金、纸币)。数字货币一旦完全实施,事实上对于央行来说能大幅度压缩成本,首先货币的发行再也无须进行天量的纸币印刷;其次,发行货币只需要在资产负债表记账即可;最后,流通货币的监管再也不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进行繁琐的清点工作以及冠字号追查等耗时耗力的行为。
除上述问题之外,对于国家经济政策实施,也将有莫大好处,就以今年的疫情来说,消费券的投放流程就可以变成数字货币的投放流程或数字货币钱包代金券功能,一步直达消费者手中,而做宽松货币投放,也能省去央行-商业银行-企业及消费者的中间环节,货币政策与财政政策的效率将会更高。
对于执法问题,毫无疑问数字货币在未来会带来极大的便利性,你的一切交易行为毫无隐私可言,无论你是转移资产、收购兼并,还是吃了顿火锅、去路边小发廊按了个摩,所有行为轨迹都在计算机面前无所遁形。
简单来说,数字货币的大规模应用及纸币的逐渐消失,将对监管部门带来以下几个问题的便利性:
·税务稽查
·反贪反腐
·货币投放
·外汇监管
·财政刺激
·法院执行
·罪案调查
·其他当前现金制度受限的应用场景
「 商业银行体系的顶峰也许已经来临」
那么对于普通人来说,数字货币是否会形成不符合奥卡姆剃刀原理的复杂化场景呢? 并不尽然,虽然央行当下掌握的电子支付的应用场景以及使用数据并不如两大支付巨头有优势,甚至IT人才也不如两大巨头那么丰富,但是央行完全可以像引入网联清算一样利用互联网企业的技术与数据优势。
此外,据当前公开信息,数字货币的个人间划转,即使在没有网络信号的环境下,也可通过NFC模式“碰一碰”实现收付款,且数字人民币钱包将包括查询、支付、兑出、兑回、转账、信用卡还款等服务,实际上等于央行拿着奥卡姆剃刀砍掉了支付机构的中间环节,对于普通用户来说,提现手续费就将毫无障碍的消失了,而在国家的大力推动下,线下支付环境普及数字货币的使用终端,压根就不是问题。
最后,给一个对于未来的想象。
当前的数字人民币替代的是M0,也就是流通现金的部分,随着该技术的发展与成熟,未来将会从只覆盖M0到覆盖M1(M0+商业银行体系支票存款)、M2(M1+所有定期存款及储蓄存款)、M3(M2+所有金融债券商业票据等高流动性资产)。事实上,从我个人的角度认为,若不是为了避免短期之内对商业银行形成不可估量的过大冲击,央行完全有能力直接在一开始就覆盖所有的法币。
到了那一天,奥卡姆剃刀将在货币体系割下最后一刀,也许全球的商业银行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