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王总的好消息的同时,雨花公司继续着往常的加工与小批量及散量网上销售的模式运作,这期间,杨老师隔三差五地过来玩一天再回到镇上去,有时逗龙宝玩耍,有时与易露花聊天,有时和李梅、霜花她们一起包装下茶叶,渐渐就混得有些熟了。开始龙宝见了她就哭的,混过几次之后抱着他在场子上转悠也没事了。李梅开始想到是易路华的亲妈就心里十分不接近的,开头几次来,客气礼貌性的有一答没一答的,后来渐渐感觉,杨老师是十分慈祥可亲的,慢慢也就接受了她,有说有笑,无所不谈。易露花本是口慈心善的人儿,又是杨老师回来第一个见面谈了半天的人,加上杨老师与易校长当年共事的渊源,彼此也是毫无排斥感的。
这天,杨老师又从镇上来了,去到易露花的房间,看到只有李梅在里面,一只脚踏着摇篮轻轻在摇着睡着的龙宝,一边在看着书。
“小梅,怎么只你一个人在这儿,小花呢?” 杨老师小声地问。
“她去办公室办事去了。您找她吗?”
“没事,只是问下,你看的什么书?” 杨老师伴着李梅坐下来。
“钱钟书的《围城》,快看完了。” 李梅把书面朝向杨老师。
“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你一个小姑娘看这个书,等下真的不想进去了。”
“我本来就没打算进去呀!”
“瞎说,你还真让这书给看糊涂了。钱钟书写的在围城里不好,他自己不是和杨绛先生好好的,可见书只是书,不是全部的现实。”
“看这书之前我就是这样想的,不关这书的事。”
“那就更不应该了,大好年华,正是怀春的年纪,怎么就不想进去了?”
李梅沉默不语。
“要不要给个机会杨老师做月老?” 杨老师笑道。
“哎呀,杨老师,你就别瞎操心了,要操心你还是多操操你儿子的心吧。” 李梅不好意思地说道。
“你怎么这么聪明?我正是要操我儿子的心呢。” 杨老师笑得更开心了。
李梅一听这话不对了,呆了一呆,站起来就走,“您这是操错心了。” 头也不回的跑到外面去了。杨老师没明白操错心的含义,以为是李梅害羞胡乱说的一句话,也就没在意。等易露花从办公室回来,又提起这事,易露花知道这事肯定不成的,别说李梅之前就有了不结婚的念头,就是没有,就她对小华的了解,也不可能答应,再说就是要了小华的命,他也不可能愿意与梅姐这种人走到一起去的。杨老师有这个想法,说明她还没问小华的意思,而小华也没有把与自己断绝关系的实情告诉她,一旦问上了,恐怕小华那边就不好说了,于是骗杨老师之前有撮合过两人,但两人都表示没可能。杨老师就犯嘀咕了,两个人都是出众的人品,而且又是这么有缘分,竟然都没有一点意思。于是又问易路华为什么从不来这边,每次叫他一起来,他都不肯来,易露花不得不再次骗她,在她回西风村的前不久,他与弟弟吵了一架,他还在生气,所以不来。这与杨老师从其他的乡亲口中听到的是不一致的,但她也不好追问,吃了中饭就回去了。
连续一段时间的梅雨,总算晴了,气温也逐渐回暖,五洲农贸有限公司的王总也在这时候带来了好消息,省外贸公司看了雨花公司的产品,觉得实用又有艺术文化蕴含,外销应该十分有市场,首批准备订两吨竹香茶和部分竹制品,准备刚好一个长货柜的货,先试下市场,按照雨花公司报给五洲公司的价钱,总共差不多是五十万的货款,这让雨花公司的股东和员工们兴奋到了极点,不管易露花对一个半月交齐货有问题的担心,也无视王总对不能按时交货将面临罚款的警告,更是用差不多失去理智的呼声把易村长再讨论讨论的提议给淹没了,看在钱的份上,个个信心十足,麻雀吃豌豆——不跟屁眼打商量,让易露花感到这单生意不做都不行了,只好忐忑地与五洲公司签订了合同。
五洲公司与省外贸公司本有合作合同,无需再签,直接确认了订单和接收三成的订金,为期一个半月,现场验收合格后付四成出货,剩下尾款两个月后结清,到时必须按量按质交货,否则按货款的百分之百进行罚款。雨花公司再次进入空前的忙碌状态,整个西风村也进入了空前的忙碌状态,按照之前的计划,公司内部做一部分加工,一部分外发加工,五洲公司负责包装材料的提供,包装材料来了后,分发到登记了的各外包的承包户。为了提高外包的积极性、保证按时交货,所有外包分由股东负责各自的承包人,负责验收,送到雨花后马上付款整理入仓。现款现结的方式大大刺激了民心,使得周边村的乡亲也主动来接单。每日的收货记录打消了易露花担心不能按期交货的顾虑,也就稍放宽心了。
杨老师还是隔天就从镇上来玩一天,但除了能抱着龙宝玩,没有人有空陪她了,一个个忙到恨不得能生出翅膀飞起来,龙宝睡了,杨老师就没事做了,就帮着李梅收货记账,易露花就提议杨老师没事做,来帮雨花公司做事,现在正是人手紧缺的时候,杨老师说还很多事没确定,以后再说吧,不过从那之后倒是每天都来,帮着带龙宝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晚上再回镇上去。
转眼一个半月忙过去了,茶叶和竹品堆了满满一仓库,王总按期带了省外贸公司的验货员来验货,包装外观检查全部合格,检查竹制品时,大部分是可以的,但有一部分在外观上有些蔑头外露了没藏好,有些面太过粗糙,好在王总与验货员比较熟,说了些好话,勉强放行。在抽检茶叶的时候,却发现了严重的问题,有的茶倒出来后,里面夹杂着许多老叶,而不是都是像当初的样品一样全部是茶尖,有些包装里是旧茶,而不是今年的新茶,有的甚至有一股霉味。茶叶检查不合格,整批货不能发。这无疑是晴天霹雷,不能按期交货就面临着巨额的罚款,刚刚起步的雨花公司是在只能吃补药,而经不起吃泻药的成长期,五十万的罚款等于是宣布雨花破产。王总再三与检验员求情,检验员就说了,即使他能网开一面,放了这批货,只会是砸了三个公司的声誉,以后还想继续做生意嘛?更何况这是出到国外的货,一旦出事,会影响整个国内的同行业出口,与其冒这不能冒的险,不如想想办法如何补救,王总明白这个利害关系,也不敢再强求。
因为货物不能放行,为检查员准备好的一桌酒席他也不吃,就提前回去了。
唉声叹气、愁眉苦脸笼罩了整个雨花公司,易露花呆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显得无奈又无助,二叔招呼王总和公司管理委员会的人先吃饭,由于这样的结果,一桌好菜大家也没心思去细嚼慢咽,各自匆匆忙忙扒了几口,去会客室商量,死马当作活马医。
“王总,你做生意是很有经验的,你说吧,有什么办法可以补救?” 二叔向王总请教办法。
“唯一的办法就是有好的货补上。”
“可以的,我们可以从其它的乡村去收购合格的茶叶。”
“可是时间上来不及了,而且这些货里面有多少合格,多少不合格,我们还没个底。”
“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赔款了?” 二叔问道。
“那也不是,还有一个办法,先有多少合格的货,我们走多少货,剩下的货走空运,雨花公司承担空运费。这个我还要与省外贸公司沟通一下,需他们那边同意才行,而且茶叶全检和补货也需要时间。” 王总说道。
“空运得多少钱?那我们还有钱赚吗?” 人群里有人问。
“这批货肯定没钱赚的了,只能想办法把损失降到最低。” 王总回道。“我先打电话给省外贸公司,你们先讨论一下看有什么办法。” 说着他起身去了外面。
“搞个鬼,白忙乎了一个月,还要亏钱。” 人群里有人嘀咕了。
“怎么搞成这样?那些茶叶是谁负责的?让他们赔。”
“就是,我们辛辛苦苦,却有人在使坏。”
“大家静一静,小花,茶叶有记录的吗?” 二叔问。
“有记录只是从那儿来,来多少,包装料是我们提供的,来了就入了库,现在是无法分得清了,只怪当时收货时没有把好关。”
人群又开始抱怨,你一言,我一语,不是骂做假茶叶的,就是指责收货的人,有的甚至直接说这是领导管理不力造成的。
二叔站起来说道:“大家不要埋怨了,当初在场的所有股东作为负责人,都有去负责采购和把关的,你们敢说这些问题茶叶与你们无关?” 二叔环视了一周,等待回答,然而没有一个人回答,他继续说道:“现在任何埋怨都于事无补,大家还是先想下有什么办法吧。”
这时王总回到会客室,还没坐下,二叔就急不可待地问:“怎么样?他们那边同意不?”
“他们那边没问题,我争取到了一个星期的时间,一个星期后他们再派人来验茶叶,我们先把当前的茶叶全检一遍,把不合格的挑出来,同时从其它乡镇收购来填补,争取一个星期后能有多少就走多少。”
“辛苦了,那我们讨论一下,如何进行吧。小花,还有多少可用资金?”
“收到的15万首付款早已用完了,还在那50万准备用来买果苗资金里面挪用了15万,剩下35万不能用了,再过一个月就要去江西购买橙树苗,过了这个期,就要等到明年了。我们开出来的荒山又得等一年。”
“山荒一年,明年又得花人力物力除荒,那笔钱不能再用了,果树苗今年必须种上。” 二叔说道。
“那现在没有钱去收购茶叶,怎么办?” 易露花问道。
“集思广益,大家都想想有什么办法?” 二叔向整个会场发问,除了沉默还是沉默,没有人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没钱难倒英雄汉,现在正是要钱解决问题。等了半天也只是只有开口吐烟的,没见开口说话的,搞得整个会客室像早晨的山坳,烟雾缭绕,灰朦朦的熏得易露花呼吸都困难了,又不好出去回避,只得起身走到窗口把窗户开得更大些,这时王总也好像有点受不了了,走到窗口并着易露花站定,把一手伸到前面,掌心朝着易露花,易露花仔细一看,上面用圆珠笔写着两行共五个字,上面是‘再融资’,下面是‘扩股’,易露花怀疑地看了看王总,王总向她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易露花回去坐下,整了整衣服说道:“既然大家都没有什么办法,我的建议是股东们再注资,按之前的入股比例再集一部份资金周转。”
“又要出钱,前面投的钱都没赚回来。”
“这开公司成了无底洞,填了又填。”
“上次可是借了一千元才入的股,这会儿从哪儿再去弄钱哦?”
“这入股没搞头,可以退股吗?” 一片片怨声载道,像浪潮一样向易露花涌来,搞得易露花无法招架。
“大家不要这样,做生意本来就有赚钱,也有赔本的,哪有只赚不赔的生意,去年分红时候大家怎么没说什么?现在是公司的困难时期,熬过这次,我们就有了教训和经验,以后我们就可以把亏的再赚回来。” 二叔发话了,没人再说什么,但也没人站出来表示同意,会场再次处于沉默状态。
“如果增加注资不行,那我们只能扩股,增加新的股份或股东。” 易露花按王总建议的把第二个方案抛了出来。
“这个好!不用我们再掏钱。”
“好什么好?公司就这么大,增加股份和股东等于我们的原始股降低价值了。” 有聪明人在利益上有天生的敏感性,想他有什么赚钱的方法他没有,但如果有损钱的可能他神经敏感得很。
“不明白,这怎么说?”
“打个比方说就是原来一百元十个人分的话,以后变成二十个人或三十个人分。”
“那还是不行呀!那不就是在变相亏本嘛?”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总不能让公司解散吧?” 二叔一说话,会场又进入了沉默。
“公司扩股没人投的话,我来投,如果有人想退股的话,我全部照原价收购还算上利息给他。” 王总打破僵局。
“王总这么有信心?” 有人低声咕噜着。
“他有钱,做生意有经验有眼光。” 另一个声音低低地回应。
“他这么有兴趣,将来肯定有搞头。”
“是呀,是呀!难道他愿意把钱往水里投吗?”
“如果第一方案,第二方案大家都不同意,那就只能按王总的收购方案了,不然只能等死。” 二叔这次发话,会场没有再沉默了。
“还是第一方案吧。” 听了村长的话,有人开始同意再注资的方案
“行吧,没钱再回去想想办法。” 接着就有人附合着。
“大强,你还要想什么办法?你一家三口帮公司做事的工资收入,再入一次股都有多的。”
“山哥,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不要花的呀?哪比得上你家两丫头在外面打工,时不时给你寄回来钱,不相信你还有什么压力。”
“统一一下意见吧,少数服从多数,举手表决,同意的举手。” 二叔宣布道。
先是大强,山哥举起了手,接着又有几个举了手,有些人犹豫一阵之后,也举了手,二叔村长一统计,结果全部都举了手。“全票通过再注资方案,很好,等会会散了就各自回家想办法,两天内把钱交到吴会计这儿,有没问题?” 既然都同意了,也就没有问题了,易露花向王总投去感激的微笑。
接下来讨论了如何将仓库的茶叶全检一遍,点出数量,集到款子后,再安排人员到其它乡镇收购茶叶,将茶叶的检查和收购标准与王总确定了一下,这次全部安排到责任人,二叔村长亲自带人检查仓库的存货,收购回来的茶叶也需经过他看过之后才可以入库。谁收回来的茶叶不过关就扣谁的款。王总强调不合格的茶叶一定不能要,宁可先交一部分,后面再空运补一部分,也不要把不合格品放出去了。同时为了打响头炮,将来有持续的生意,建议把竹制品再检修一遍,特别是外观上的不光和毛刺,再弄一下,争取客户更好印象。大家也觉得王总说得有道理,为了长远的生意,这个也纳入返工的一部分,将由几个手工技术比较硬的师傅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