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城市变冷了,本该是深秋的冷风在冬天姗姗来迟。突然意识到,又是岁末了,离开家乡的游子总是更能感受到季节的变化,这一年又干嘛了,完全说不出个所以然。
今年不打算回老家了,打定这个主意后,心底有个念头,会偶尔冒出来,折磨自己。是的,我又想起我的外婆了,今年又不会去拜祭她了,和以前无数次想起她一样,都是虚伪的空想。我想亲手在她坟前敬上一炷香,可笑的是,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外婆的坟在哪里。也许人的年岁痴长,感情会越来越迟钝甚至麻木,每年的大年初三,是我妈妈回娘家的日子,也许就是那时候,她会去例行公事般的拜祭外婆,但从来不跟我说,也不带我去。如果我主动提出要去拜祭,反而有点不合时宜的难堪。
外婆是个收拾得很干净很体面的人,一点也不显老,儿时外婆来我家时,别人都这么说,我也这样觉得,心里满是骄傲自豪。外婆在的时候,我每次想到要去“”家家”,都要小小的兴奋一把。因为外婆家门前有个园子,种了梨子、桔子,还有西红柿辣椒等一些蔬菜。我去的时候,外婆会觉得格外的难得,一定会去摘梨子,是那种长的很大个的土梨子,然后用一个脸盆接着帮我削皮,真的很好吃啊,很甜很甜。吃饭的时候,外婆很客气的,要说没有什么菜啊之类的话,因为她老觉得我家至少也是在街上住,条件比这里农村好,所以每次我们去她都觉得很矜贵的,怕怠慢了我,尤其是我小时候又挑剔,又倔,别人很怕不如我意。其实,外婆娘家也是殷实人家,她也是千金小姐咧。另外让我觉得有意思的是,外婆在家开了一个小卖部,卖很多零食,虽然我并不全是我爱吃的,但是一个小卖部对于一个孩子来说真的是天堂一般的好地方。
来自外婆家的美好记忆还有菜园子前面那条河,我在那里游过一次泳,那时候水好清好清啊,下面是大石头,我站在上面,水才到我胸前。当然啦我站在最浅的地方,我妈妈在旁边看着,要知道,我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差点淹死在我家门前那条河里,算命的说,我家的女孩子怕水。当时我是看外婆村里的小孩子都在那里游泳,我才眼馋要去的,他们对我真好啊,把岸边的野葡萄都摘来给我吃。可惜,时过境迁,这些都永远的成为了过去,变成了回忆。再去外婆家的时候,屋子里一片阴冷,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往日的光亮。曾经的温馨也被冷清代替,外婆家的房子现在看来也旧了,舅舅也去外地打工了,只剩下外公一个人在家守一个名存实亡的小卖部,它再不能令我兴奋了。外婆是患病之后抵不住浸骨的疼痛晚上爬到门前的那条河里淹死的,就是我游泳的那条河,我真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她过世的时候我并不知道,那时候我在高中混混沌沌过日子,放月假回来,在家里看综艺节目在那里暴笑,我妈妈也太富有“创意”了,她选择在这个时候告诉我外婆过世的事,我的泪就再也止不住了。我责怪她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至今,这事情一直成为我一个心结。
对于外婆患病的事,我妈妈一直很愧疚,她觉得就是因为她们几个姐妹都拿不出钱来,才眼睁睁看着外婆病入膏荒,就象深圳的务工人员失去了生活保障之后竟然带着自己的小孩赴死一样,那是一种怎样的无奈,妈妈觉得自己有责任,后来她常常做梦,梦见外婆来找她。我连外婆的葬礼都没有出席,她却一次也没有来找我。我多想在梦中和她再说一次话。今天,我很想她,或者说,我很怀恋很怀恋过去的那些岁月。我真心的希望时光能够倒流,我一定有空就去外婆家看她,我一定不贪玩了,再也不伤爸爸妈妈的心了,一定好好读书,不管是读死书还是读活书,我就好好的,乖乖的,就考个好点的大学,遂了爸爸妈妈的心愿。
我没有什么功成名就的宏大愿望,现在的我,只希望天下的儿女都能好好的认真的生活,让父母安心。我希望我能努力,不要因为自己没有能力眼睁睁看着我最亲的人离开我,当然他们总有离开的一天,但应该圆满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