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沪
2008年,我大学毕业,从此远离家乡湖南,混迹在包邮区。
2010年妈妈来上海看我,恰逢世博会期间那个最热的夏天,白天40度的高温,只能窝在家里吹空调。等到夜幕降临,刚好我也下了班,再带着妈妈去游黄浦江,看外滩夜景,逛南京东路。
妈妈来的时候,恰好室友燕子的未来公婆也在上海做客同时帮忙盯着装修,白天吃饭,来自江苏和湖南的不同口味汇聚在一起。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妈妈脾气比较火爆,可能会因为无法适应燕子公婆的口味而向我抱怨吐槽。没想到几天相处下来,她对叔叔阿姨的手艺赞不绝口,而叔叔阿姨也一直对妈妈的手艺赞不绝口。甚至一到饭点,阿姨就怂恿妈妈掌勺,直夸喜欢她做的菜。
那是这么多年,我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我对我妈的认知是不准确的。我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动不动就打的我满地打滚。还停留在上学以后,动不动就指着我鼻子骂我懒的像猪。停留在大学放假时,天天在外打牌,明明懒得很,却还找理由说要锻炼我让我做饭。
而如今,当我独立在外时,我才发现,我妈表现出来的并不是真实的她。我可以给自己做好吃的菜,还能招待同事朋友。我没有懒得像猪,至少家里的卫生我会打扫,公司领导也觉得我挺勤快。而我小时候每次犯倔被打都导致走上社会的时候,我的棱角不那么分明,能够迅速的融入群体之中去。
我到这个时候,才明白,妈妈以前付出过多少努力,去帮助我成长。
一周的探亲结束时,我送妈妈去火车站。我失落的像是小时候还是留守儿童时,每次他们出门打工,我强忍着眼泪,想跑开哭一场,又舍不得要多看他们走几步,那种心情如今我才明白是血浓于水的亲情,是来自家庭的羁绊。
——在兴化
2013年,我和男朋友决定结婚,一向不看中各种习俗的我,没有和爸爸妈妈商量过多的婚礼细节,就决定了在男朋友老家办婚礼。婚礼时间和一应细节也是婆婆一个人敲定的,爸爸妈妈带着两位叔叔在我的婚礼前夕才开着车从广州千里奔赴兴化。
那时的我还太稚嫩,不清楚为什么他们来的时候都不太开心,现在我才明白,婆婆在婚礼这件事情的独裁,缺乏对我父母的尊重,所以我的家人们才千里迢迢,表情不善的来给我撑腰,希望以后我在我婆家不要被人欺负。
爸爸的爱总是深沉,而妈妈在见我的那一刹那,眼泪就湿了眼眶,在我婚礼的第二天,他们就说要回家,找的理由是受不了当地的饮食。临别时,妈妈无言的站在街边抹泪。回去的路上,爸爸给我发微信,说妈妈一路眼泪都没有停过。他们唯一的女儿嫁在了江苏,从此天涯路远,万一我在婆家受了什么委屈,他们不能第一时间过来给我撑腰怎么办?
好在,我虽然性格和善,但我并不懦弱,在最艰难的时候,我也和婆婆拍案而起吵过,而且我不后悔我吵了。所以爸爸妈妈,你们可以不用担心了,我不会被人欺负了。
——在宁
2014年,我正式定居南京,入住新家。按照江苏风俗,新家第一年过年不能空置,所以爸爸妈妈都来南京陪我过年。那是第一次,爸爸妈妈没有回湖南老家过年。我犹记得,奶奶给爸爸打电话,在电话里哭的像个小孩,说第一次没有爸爸陪着过年,所以在那之后,爸爸任我怎么说都不同意来南京过年了。
而妈妈,在此之后就成了南京的半个常住居民,开始了经常往返于南京和广州(我爸妈现在还在广州打工)的旅程。2015年4月,我发现自己怀孕了,开心的同时把好消息通报给了妈妈,爸爸开心的把妈妈送来和我作伴,照顾我的饮食起居。那时的他肯定没想到,他和妈妈一生相伴,到老了,反倒要被我这个女儿棒打鸳鸯,弄得经常分居两地。
怀孕期间我胃口很好,妈妈研究了各种菜谱,天天给我换着花样做饭。在这个期间,手艺突飞猛进,拿手菜又新增了好多:白玉翡翠卷、酸辣冬瓜、过江鱼、口水鸡、酸菜鱼……我妈经常半牢骚半嘚瑟的说,在我这半年,回去都能开个餐馆了。
等到小乔治出生,妈妈更累了,月子里,由于乔治肠胀气,社区医生和婆婆都说我不能吃的太油腻,要少喝荤汤,加上晚上乔治又要整夜的抱着,一放下就哭。妈妈白天要想着法子给我做好吃的月子餐,晚上还自告奋勇陪我睡,换老公去休息,以免第二天没法上班。那一个月,妈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去。我还见到妈妈在阳台上给闺蜜打电话,抹着眼泪说,心疼我营养不够,又睡不好。其实她又何尝睡好了呢。
婆婆有时候会来照顾乔治,换妈妈回广州休息,但在婆婆带的这段时间,恰好碰到乔治住了两次院,两次都是坐着救护车去医院,上了心电监护仪和吸氧面罩。我在以往的心结积累下,和老公说,我希望以后少让婆婆带乔治,因为她带不好。于是更多的照顾责任就落到了妈妈身上,而且无形中给她也增加了很大的心理压力。她会担心我老公挑毛病以便维护婆婆,有时候老公无心的一句话,让她敏感的难过了很久。这一年里半里,妈妈甚至血压升高到了160.有时候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家的时候,她会忍不住向我发泄,责骂我在家没地位,降不住老公还老被他指手画脚,我那时候还不理解她为什么这么说,老和她顶嘴。
去年国庆节,妈妈和老公的关系有些剑拔弩张,一不小心就会擦枪走火。我决定让妈妈带着乔治回广州待一段时间,我陪着他们回去,国庆长假期间,敏感的乔治好像知道我即将把他放在外婆家,所以每天晚上都要抱着我哭很久,白天也不肯让我离开视线。有时候晚上哭的久了,妈妈不忍心乔治那么伤心,又忍不住骂我,为什么哄不好,还不如早点回南京。我又忍不住和她吵了一顿。现在想想,心里还挺后悔,我妈其实是担心,而且自己女儿,又不是女婿这种半路儿子,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想骂想发泄我忍忍不就好了么。
到今年,妈妈已经来南京第四个年头了,期间大半年在南京,小半年回去陪爸爸。他俩最近二十年感情很好,小吵有但越吵越好,如今这样分居两地,妈妈经常想爸爸想的抹眼泪,还老担心爸爸这个几十年没下过厨房自己做过饭的人天天在外瞎吃。去年有段时间,爸爸吃了变质的饭菜得了肠炎,拉了几天肚子,妈妈急的不行,几天没有笑容。但即使这样,她依然一来南京,就尽心尽力的照顾我们和乔治,虽然回去了也各种推脱不愿早点来(苦笑脸)。
妈妈一向爱护身体,喜欢运动,喜吃蔬菜水果,来南京照顾我们纪念,运动的习惯逐渐因为挤不出时间而丢开了,这段时间天气回暖,小区里有几个和妈妈关系比较好的孩子奶奶外婆都邀请她一起去跳广场舞。这次我举双手赞成,回家就担任起照顾乔治的责任,尽量的承担一些本该属于我的工作,希望妈妈能够跳的开心,身体健康,再陪我几十年。
——写在母亲节前
有感而发,平时上班下班,和妈妈交流很少,借着母亲节快来了,写一段文字给妈妈,希望妈妈别哭,看完了骂我几句不懂事就好了。幸好,我不懂事,你还有时间教我啊。
亲爱的爸爸,不要吃醋,关于你的故事,我想如果我有时间下笔,肯定也会很长的,也许是下个父亲节之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