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王献之在七八岁的时候开始学习书法。到了十来岁时,他认为自己的字已经写得很好了,于是跑去问父亲:“我现在的水平只要再练三年就可以了吧?”王羲之微笑着并没有回答,他走到窗前,指着院内的一排大缸说:“如果你把院子中十八口大缸里的水全部染黑,也许你的字就会练好了。”
于是王献之开始夜以继日地练习书法,这一练就是五年。一天,他带着自己的得意之作来给父亲看,父亲没有说话,只是在他写的“大”字下面加了一点,成了“太”字。献之见父亲没有说话,闷闷不乐地带着作品给母亲看,母亲看了很久之后,说道:“我儿练了这么久的字,只有这一点像你的父亲。”献之一看,母亲指的那一点竟然就是父亲刚才加上去的那一点。
一千六百多年后的我,在苏州大学实验学校里也体验到了王献之那时的感觉。
苏州行走的最后一天,我们报道组负责视频剪辑的洪老师要赶在培训结束前把这几天的活动内容编辑成一个七分二十一秒的视频(每年的七月二十一日是我们的行走日,寓意不管三七二十一,走起来),所以急需助手。我想作为报道组的一员,总要尽自己的一份力才好,于是果断地找到洪老师给他做助手。
不做不知道,一做吓一跳。视频剪辑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在小小的手机上做。洪老师说他前一天做到了凌晨四点钟,所以现在眼睛已经花了,看不清屏幕了。
在大家津津有味地听讲座时,我们在争分夺秒地做视频,只为了能让此次活动有个完美的句号。因为怕错过给下一个节目拍特写的时机,洪老师特意嘱咐我帮他掐着时间点。在这个过程中,实在太累了,他就安排好我的任务,自己走出校门,去吸根烟解解乏。
是什么给了洪老师如此强大的动力让他如此拼命地工作啊?要知道这份没有工资的工作还是他“抢”来的。我想如果非要找个理由,那应该是一种情怀吧,这种情怀是对教育的热忱,对行走的热爱。一般人之所以做不好,跟洪老师相比,差的就是这一点吧。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分地流逝,我们得快马加鞭了。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刀哥要求的时间前,我们完成了视频的剪辑。为了让视频更好看,洪老师说要给视频加个标题,到时候就像电影开演前那样闪亮登场。这种文字工作自然是要我来完成了。
在协助洪老师制作视频的过程中,我已经领教了他精益求精的风格,所以虽然只是一个题目,我也需要仔细斟酌。我想我是教育行走的菜鸟,为了保证质量,必须跟前辈们请教一下。于是我征求了报道组组长蒋老师的意见,又去咨询了获得“教育行走痴情奖”的小尘老师的看法。最后,小尘老师联系了刀哥,她说刀哥的文笔相当了得,一根烟的功夫应该就可以解决问题了,我们耐心等待就好。
时间紧迫啊,我眼巴巴地盯着实验学校的校门口(这是一所无烟学校,要吸烟只能去校门外),盼着刀哥快点回来。来啦,来啦!我赶紧迎上前去。
“刀哥,我们的视频需要个题目,您给点建议吧”
“先说说你们的想法吧。”
我一下子说了几个,都被毙了,只剩下最后一个了,那是看到刀哥出现时才在脑子里闪现出来的,还没来得及修改。管不了那么多了,说出来大家一起改吧。
“还有一个——姑苏钟声回响。钟声刚好回应了破冰晚会的‘夜半钟声到客船’。不过这个听起来不太顺口。”
“回响改为回荡如何?”
“嗯嗯,回荡更好,荡比响更有味道。不过这样还不太对称,有点别扭。要不就删掉姑苏?”
“那就用‘姑苏行走 钟声回荡’吧。”
哇,秒定啊,刀哥果然文思敏捷!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加上“行走”不就行了吗?这么简单的文字我竟然都没想到,惭愧之极!
视频就这样做好了,可是我心里总是放不下刚才的那一幕。那么简单的两个字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活动快结束,看着大屏幕上出现“姑苏行走 钟声回荡”时,我还在纠结中。直到听到刀哥在舞台上对这几个字的诠释。
刀哥说这个题目一来是跟“夜半钟声到客船”呼应,更重要的是他喜欢“钟声”,俗话说“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他要说的是“当一天和尚撞好一天钟”。
听完刀哥的话,我释然了:刀哥给了这个题目更丰富的内涵,而且“撞一天”和“撞好一天”也只是一字只差,可是境界相差十万八千里。高手就是高手!
这让我想起了本文开头王献之写字的故事——就差那一点啊!然而就是那一点,高下立现,就如1923年德国科学家斯坦敏茨给美国福特公司画的那条价值一万美金的线。
一千六百多年前,十一二岁的王献之因为父亲加的那一点知耻而后勇,更加勤奋地练习而成为书法大家;一千六百多年后,已过而立之年的我,需要更加努力地行走才能走出自己的一片天地。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