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婚姻】一个失败男人的逆袭

原文来自淘故事,经作者授权发布;作者:马朝鹏


第一章:绿帽

1.

本来说出差至少要三天,谁知道这次特别顺利,提前一天回来了。

不到中午12点回到家门口,我掏出钥匙开门,将钥匙插进锁孔之后,我才意识到情况不对,钥匙根本转不动锁。抬头看一下,没错,1608号,正是自己的家,门口那“出入平安”的贴画,是过春节的时候,我和女儿贴上的。

既然房间没错,那是钥匙错了?抽出来仔细看一看,也没有错。再插进锁孔试一试,仍然转不动。

我掏出手机,拨家里的电话,刚拨了两个号码,我突然闻到了某种阴谋的气味。

我拨打小翠的手机。

小翠虽然是保姆,但在家里的地位比我还高。

我老婆蒋孝丽是江城市市场监管局市场监察处的副处长,常常会有人送给她手机茶叶之类,拿到新手机,换下来的旧手机卖不了几个钱,蒋孝丽就顺手给了保姆小翠。整个市监局大院有很多小保姆,小翠是第一个雇主给配手机的。

小翠的电话通了:“胡哥,你有什么事吗?”

我问:“你在哪里?”

小翠说:“我在外面遛狗呢。”

我再问:“谁在家?”

小翠一下子显得十分警惕,反问我:“你在哪里?”

我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端倪,便撒了谎:“我在明阳市,谁在家里?电话一直占线。”

我明显感到小翠放松了下来:“蒋姐在家,可能是她在用电话吧。”

我已经明白了一切,却仍不甘心,继续追问了一句:“她没有开会吗?”

小翠:“会已经开完了。”

2.

早在几年前,市监局就曾有人暗示过我,蒋孝丽之所以一再得到提拔,是因为她和某位上司关系暧昧。我也了解过,他们所说的这位上司,就是分管市场监察处的副局长程怀仁。

我一直持有一种观点:家庭和事业,是人生的两大支柱。两根支柱可以断一根,但绝对不能两根都断。当一个人家庭和事业都陷入困境的时候,你必须稳定其中之一,只有稳定了一半,才能好好处理那烂掉的另一半。而我目前面临的,恰恰就是这样的难题,家庭和事业都不顺。

以老子的脾气,早就想离婚了。蒋孝丽也表示过明确态度,跟一个懦弱的男人生活在一起,或许还可以忍受,如果跟一个懦弱而且失败的男人生活在一起,那就是人生巨大的悲剧。

3.

早先,我是市一中的语文老师,因为经常写些文学作品和新闻报道投稿,还得过那么几次奖,就觉得自己是全江城市最有才华的人,这个学校盛不下自己了,恰逢江北省科协主办的江北科技报招聘采编人员,我踌躇满志地过来应聘了。

一切都很顺利,我顺利入职并成为民生周刊的副主编。

百无一用是书生!到了新单位我才知道,我踩进了这辈子最大的一个坑:在这个拥有近两百人的省级大报,有编制的不超过10个,拿基本工资的不超过30个。

民生周刊是总编常大志“承包”的独立部门,每月给报社缴5000块钱的承包费,报纸的采、编、校都是我这个副主编带几个生瓜蛋子来搞,我们所有人都没有基本工资。

想拿钱,就得创收。

比如拉广告、拉软文,但我们这样的周刊印刷不到3000份,能有什么广告效果?

目前最大的“经济增涨点”在发表论文和给一些“钱多人傻”的单位做“专题”,发论文创收上不了规模,做“专题”你得有关系。

我他么的由教书匠成了一个一文不名的文化乞丐(惟一欣慰的,学校里还有我的编制)。

4.

几年来,我一直在回避蒋孝丽红杏出墙的问题,可没想到的是,这个难题今天竟然以这种方式极其突然地出现在面前。

作为男人,我无论如何无法忍受这种奇耻大辱。这一瞬间,我暗暗告诫自己,已经忍了几年,忍得心头滴血,如果还有哪怕一点点男儿的血性,这次无论如何不能再忍,一定要想个办法进去,将这对狗男女堵在床上。

要想进去,只有两种办法,一是破门而入。还有另一种办法,那就是站在门口往里面打电话,明确告诉她们,我就站在门外,叫她开门。

破门而入,应该可以将他们赤身裸体逮在床上,我甚至可以大闹一场,让隔壁邻居都来看看他们的丑态,令他们颜面尽失,在整个江北省市监局,再也抬不起头来。另一种办法虽然缓一些,也不可能捉奸在床,但我有充裕的时间,可以找来更多的见证人,使得这件事的影响更大,甚至完全可以叫来市监局的领导,当面要求他们解决此事。

两种方法到底哪一种更好些,我还没有想好,却发现还有一个更迫切的问题,进门之后,我该怎么办?我想将程怀仁痛打一顿,打断他三根肋骨,让他在医院里躺上三个月,这是他偷腥必须付出的代价。

可是,稍稍冷静之后,我便意识到,这种处理方法不妥。以我这样一个文弱书生,是否能打得赢程怀仁?而且还要加上一个蒋孝丽?就算我准备了工具,进去立即动手,先下手为强,真将他打伤了,那可是故意伤害罪,民事案立即转化为刑事案了。

真的闹出一桩刑事案,报社那帮领导和同事,肯定幸灾乐祸,我的最后一点尊严,也就丧失殆尽了。

现在是一个畸形时代,你睡了别人的老婆,人家说你有本事,你的老婆被别人睡了,人家说你窝囊。法律已经懒得管这种事,道德又管不了,真的把这事闹开了,说不定,反倒让他们扯下了最后一块遮羞布,会更加的无所顾忌,那就会闹得全世界都知道了。

冷静以后,我又一次想到了自己的既定方针,那就是先解决事业上的难题,一旦事业稳定,立即着手和蒋孝丽离婚。至于眼前这件事,也只有一种处理方法,那就是忍。

这样想过之后,我咬紧牙关,将一生中最大的屈辱,硬生生地吞了回去,转身下了楼。

回到车上,细想自己的人生,真有一种不堪回首的感觉,越想越觉得痛苦,越想越觉得压抑和绝望,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倒在后座上抽泣起来。

第二章:反转

1.

电话响了,是我原来学校刚退休的校长,当初曾极力反对我离开学校,是一个好人。

他说:“小胡,你在哪儿呢?刚才接到省委办公厅电话,叫你明天上午去一趟,直接找王济昌秘书长。”

脸上带着泪痕,我傻在那里。

在学校我就是一个普通的语文老师,在这个三流报社我是一个连基本工资都没有的所谓副总编。

省委办公厅找我干什么?省委秘书长是省委常委,地位悬殊太大,我甚至怀疑老校长在开我的玩笑。

2.

你信不信,我刚才在省委见到了省委书记卢显民,他还和我亲切谈话了!

说实话,我自己都觉得跟在梦里一样。

老校长和新来的省委书记是N年前的同学,上下铺的兄弟,新来的省委书记正式履职后,第一时间见了我的老校长。

再大的领导也有凡人的一面,他一个人初来乍到,他需要一个信得过的秘书,其他要求中规中矩,但有一个条件把很多人拦到了门外:他的这个秘书人选思想得“纯”。

老校长推荐了我这个“伪文人”。

秘书长带我见卢书记,我很紧张,不知道首长对我满意不满意,但有一点,他同意我留下试用三个月,三天后到办公厅报到。

我在老校长那里哭了一鼻子,为自己不谙世事、为自己年少轻狂、为自己头上那顶绿油油的帽子……

老校长没有给我讲什么道理:“从今往后,你和以前就不一样了,好好干,干好他!”

我狠狠点头。

3.

当初曾想过写网络小说挣钱,后来虽然没写,却阅读了大量的官场文章,比如说某人突然被提拔了,然后电话就被很多攀关系的人打爆,但说实话,我没有这种情况。

办离职的时候,报社的领导还是看我不顺眼,拐着弯骂我只会写没用的酸调调,给报社创造不了效益。

蒋孝丽对我还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我无所谓了,真的是那种一切看淡的无所谓。

以我对这个女人的了解,我就是郑重其事地告诉他我现在是省委的“二号首长”,她也只当我讲了一个不好笑的笑话,嘲笑我癞蛤蟆想吃天鹅屁。

第三章:机会

1.

人到了一定位置,信息、机会特别多、特别及时。

都说领导的司机和秘书通常因为争宠都是死敌,但我和小朱不是,他比我小半岁,一段时间处下来,我们成了无话不谈的兄弟。

下班了,保障卢书记回了别墅,小朱好似无意地说:“胡哥,那个大网红A太来咱们水产市场打假了,市监局的好像不大给力……”

我马上刷了相关视频和新闻。

2.

你能想得到吗?五斤多的鸡要花七斤的钱,两斤左右的鱼少半斤……

知名打假博主A太曝光江城多个市场有商户使用鬼秤。发现异常后,A太打电话给区市监局等单位,但电话要么打不通,要么说等一等。

好不容易联系上市监局,市监局叫他们在原地等待,结果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A太无奈开启现场直播。

这一下子就把江城水产市场和相关单位推上了风口浪尖。

卢书记到任以来,除了大力发展经济、改善民生,基本上没有动人事问题,但不动不代表不会动。

相关报道网上早就发酵成了一锅粥,但主流媒体几乎没什么动静。

这也是现在自媒体、短视频平台越来越火,报纸、电视反而越来越不行的原因吧。

3.

我自认为我懂卢书记。

第二天陪卢书记吃早餐的时候,我以聊天的形式把这个“舆情”提了提。

卢书记边喝粥边说:“你谈一下。”

这个时候就是在给我表达意见的机会,而且我不用对我说的话负责,这是我和老板之间的默契。我整理了一下思路:“首长,政府职能工作靠网红来推、主流媒体整体缄默,群众会失望的……”

上午,卢书记让我约了管宣传的曹部长,两个人谈了约10分钟,还让我约了常务副省长吴刚,两位领导谈了8分钟多一点。

4.

晚上回家,蒋孝丽看我回来,用手机通着电话眼皮子都没有夹我一下。

“……我们处里的小李请假了、小张去省局送文件了、小吴在赶一个材料……他一个狗屁网红就想调动我们?他以为他是谁啊?“

电话那边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应该是那个给我戴绿帽子的程怀仁:”你这样的态度怎么能行?现在事情搞大了,省局都被问责了,咱们老一也被叫走谈话了,接下来的板子恐怕就要打到我身上了,市场监察是你们处的基本职责,你觉得你能逃得了干系?”

蒋孝丽还在诡辩:“我只是一个副处长,前面还有处长顶着呢!”

程怀仁好像差点被气笑:“老周病假都一年多了,局文件明确你主持处理工作的,你觉得现在把老周撂出来挡枪能让人信服吗?”

蒋孝丽发嗲:“那我不管,反正你得保着我……网上的话算个屁,过几天他们就什么都忘了……市场管理处‘上的供’你还拿了大头呢!”忽然想起来我在,拿着电话扭身进了她的卧室,关门时甚至还威胁地瞪了我一眼。

第四章:事情要搞大

1.

江北日报、江城日报、江北电视台、江城电视台等主流媒体突然间针对此次事件展开了狂轰乱炸。

我坐在客厅看电视,主持人的声音极富正义而且铿锵有力:……有人透露,A太去市场前,已经‘有人’提前告知,叫各个摊位收敛些……人民群众要你这样端人民饭碗却不为人民服务的干部有什么用?是谁提前通风报信?是谁有通天的本领,公然包庇不法商家?

多个市场出现鬼秤,平时的监管是怎么做的?上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面就敢无法无天,表面上可恶的是商家,但根源在市场、在监督执法部门。

宰客的商家必须要罚,但相关部门也要说个一二三吧!

在其职谋其位,尽其力、担其责,啥都没有,老百姓要你做什么?

……

蒋孝丽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卧室出来,看着电视新闻有点傻。

好像觉得我幸灾乐祸,悻悻道:“找个时间把婚离了吧?”

“行,明天就办!”这次我答应的很痛快:“这个家里除了房产我要一半,钱大部分都是你挣的,我一分不要,但女儿得归我!”

她没有想到我答应的这么干脆,瞬间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挫败感,看我的眼神恶狠狠的。

我无所谓,回了我和女儿的房间。

女儿三岁半,但好像什么事情都懂,常常安慰我:“爸爸,你别难过!”

2.

又是早餐时间,卢书记边吃边指示我:那件事你跟一下。

九点刚过一分,我桌上的电话响了,电话那边的人言语极其谦恭:“您好胡处长,我是省市场监管局的章国华……”

省市监局局长章国华、分管市场监察的副局长、省局监察处长等一行接了我直奔江城市监局,这阵形,妥妥的“天团”。

江城市监局从一把手到所有副职、各处室负责人全都站在办公楼前迎接。

市监局会议室,章国华要把我往主位上让,我拒绝:“章局,我就是受首长委托来旁听的,你们进行你们的,我看着听着就行。”

旁边坐着的蒋孝丽一脸懵逼,不知道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省局老大还在我面前这样谦恭?江北科技报的名头有这么牛?可这个时候她没法问,她也不想让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

事件脉络已经被媒体、自媒体、网友捋得很清楚了,说是调研,其实就是问责。

3.

市局一把手先开口:“各位领导,事件出来之后我们也举一反三认真做了学习和反思……这个……我负有管理责任,我请求组织对我处分!”

——自我责任认定:管理责任。

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按开了面前的话筒:“各位领导,市场监察是我分管的……今后我们一定汲取教训,提高服务意识,强化工作主动性……让人民群众满意。”

这个王八蛋就是程怀仁,连自罚三杯的态度都没有。

章国华偷眼看我,我面无表情。

章国华重重放下水杯,盯着市局一把手:“说说具体处理意见吧!”

整个会议室的温度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程怀仁瞥蒋孝丽,蒋孝丽脸色变得煞白。

市局的意见是局长向省局党委做检查,分管副局长向市局党委做检查,监察处处长周守套提前病退,主持工作的副处长蒋孝丽记大过一次。

这是糊弄鬼呢!

章国华又把目光投向我。

他知道,我满意了,卢书记才会满意。

4.

我低头喝了一口水:“我就谈一点吧,这也是群众和媒体的呼声:是谁事先通知的市场让商户先消停几天 ?为什么通知?相关部门为什么要包庇、通知?中间有没有利益输送?是不是和贩卖出生证明的某医院一样,某些部门的有些工作人员在‘靠啥吃啥’?”

程怀仁抢答:“有些方面超出来了市场监管的范畴,不能什么脏水都往我们身上泼吧?”

我不为所动:“那这样吧,超出了市场监管范畴的部分,我建议纪检监察部门介入。”

“你建议?你以为你是谁?你一个三流媒体的不入流的所谓记者凭什么在我们政府机关指手画脚?”蒋孝丽终于站了出来,全然不顾以她的身份在这种场合下,如果领导不点名根本没有开口的权力,而且言语中尽是对我的不屑和歇斯底里。

我不屑回复他,谁也不看地低头喝水。

5.

章国华的脸都青了。

“你叫什么?什么职务?你凭什么说出这样的话?”章国华连发三问。

蒋孝丽或者其他人的解释已经不重要了,她很快为她的肆意付出了代价,直接被赶出了会议室。

按章国华的意思,也是想内部处理的,但他不能不考量我的意见。

从市局出来的时候他拉我坐他的车婉转表达了这个意思:雷声大点,雨点小点。

我不置可否,我想他懂:我不表达意见就是不同意你的意见。

第五章:你怎么在这儿?

1.

卢书记是我的首长,也是我的长辈。

和首长不能说的事情,和长辈可以说,再大的领导也有普通人的一面,他一个人来到江北省任职,有时也是寂寞的很,偶尔也拉我和小朱到他的别墅吹牛打屁。省机管局派给他的服务人员燕姐给我打下手,我搞几个江北特色菜,我们还小酌几杯。

有一次谈到个人情况,我把这些年的委屈和憋屈借着酒意全倒了出来,老头没说什么,只是拍拍我的肩。

让我跟进这个事情,就是对我的放纵。

2.

离婚后,我在省委附近租了一个三居室,我爸爸、妈妈从安南老家过来帮我照顾女儿莹莹,我的情况也都和他们二老说了,在女儿的背书下,识字不多的老人表示了理解。

他们甚至不知道我现在的工作属性,只知道他们的儿子离了婚、还换了工作,反正都是不容易。

下午不忙,我去幼儿园接了莹莹回家,走到小区门口莹莹突然来了一句:“妈妈和那个坏人在那儿?”

我顺着她小手指的方向看去,蒋孝丽一身盛装挽着程怀仁站在那里向门卫打听着什么。

“走吧爸爸,咱们回家!”莹莹扯扯我的衣服。

综合二处的华姐在帮我妈做饭。

华姐是一个高学历的大龄剩女,前些年挑花了眼,搞得如今高不成低不就,一直单着,现在,我们是上下楼邻居。

华姐不忙,基本上能正常上下班,经常过来照顾我妈和莹莹,一来二去,竟然和我妈、我女儿混成了“忘年交”,让我省心不少。

我们“一家五口”正吃晚饭,房门突然被敲响。

我去开门,门外赫然站着蒋孝丽和程怀仁。

3.

“你怎么在这儿?”看到我,蒋孝丽满脸的笑意瞬间变得冷若冰霜,还故意气我一样仍然紧紧挽着程怀仁的胳膊。又抬头看见了我妈:“你们这是?”

我把着门:“这是我家,我当然在这里。”

我妈起身:“让小丽进来说话啊,小丽是不是过来看莹莹的?莹莹,叫妈妈!”老人总是这么善良。

程怀仁就是傻子也大概猜到了是什么情况,想用力抽出胳膊,躬着身子满脸陪笑:“您就是胡处长吧,您看我脑子反应太迟钝了!”

“你们两口子来我家有什么事吗?”我戏谑地问。

程怀仁的脸涨成了猪肝色:“胡处,我们不是……”

蒋孝丽一脸的不可置信:“你装什么大尾巴狼?你就一个连基本工资都没有的臭拉广告的业务员……也就是我瞎了眼……”

她的话被程怀仁打断:“住口,你怎么和胡处长说话的!”

他从她的怀中奋力抽出胳膊,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信封:“胡处,我们就不耽误你们吃饭了,这个您一定得收下!”然后扔下信封拉着蒋孝丽就要走。

蒋孝丽拼命挣扎:“你疯了,把那五万块钱给他干什么?他能做什么啊?”

又扭回身要从我手里抢走那个装着张银行卡的信封:“还给我,你这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平时看见你就够了……老程马上就要离婚了,他一离婚我们就结婚,气死你……”

我妈气得浑身哆嗦,莹莹跑出来,用两只小手奋力把我拖进门,然后狠狠把门关上。

4.

我家门口装有监控,图像、声音都很清晰,我把这些东西提交给了章国华。

我想他会懂我的意思,不然的话,恐怕连他都会牵连进去。

程怀仁被免职,蒋孝丽被免职!纪检、监察还在跟进,整个市场监察系统一片风声鹤唳。

如蒋孝丽所愿,程怀仁离婚了,不过,因为婚内出轨,他被净身出户,一双儿女也和他划清了界限。

这个时候蒋孝丽才明白过来,有程怀仁的职位在,她们还算个人物,没有了职位,他们才是一滩真正的烂泥。

而且,就算我不说什么,有些人也知道,只要有我在,他们这辈子都别想再有翻身的机会。

5.

三个月时间过的很快,这天下班送卢书记回别墅,他对司机说:“小朱,待会儿你送小胡回去。”然后又对我:“小胡,这两天你抓紧把手续办一下。”

又带着调侃说:“以后,咱们仨就是铁三角了。”

我到市监局家属院取我的私人物品,院里不乏见过大场面、大世面的人,但省委一号车出现在这里绝对是一个大瓜。

小朱像我服务卢书记一样先下车帮我拉开车门,又把手放在我头顶上:“胡处,您慢点!”

——虽然现在我还不是处长,但也就是时间问题而已,因为省委书记的秘书通常兼任综合一处处长,而且这个处长的含金量是很高的。

四周吃瓜的人眼珠子掉了一地,都是江湖上混的,谁还看不出来一个眉眼高低。

小翠看到了,没敢上来打招呼,而是深深看了一眼卢书记的专车,快步回家了,应该是给蒋孝丽通风报信了。

6.

自从正职办理了入职,我的电话多了起来,地市领导的、省直单位领导的;还有老家安南的小学同学、初中同学、高中同学的,一个村的,拐了好多弯的亲戚的……

接谁的电话我都客客气气,但不管是想来家里坐坐还是约饭的,我都委婉而坚决地推拒:“实在不好意思,时间不允许!”对于特别铁的那几个人,我郑重地告诉他们:“等回去了我安排!”

上楼敲门,蒋孝丽期期艾艾。两眼还蓄着泪花,装着可怜卖惨。

失去了,才知道什么最珍贵,假如我们现在仍然是夫妻,哪怕是面和心不和的名义夫妻,她也会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现在,她就是一只过街的老鼠,这个大院里也有人不加掩饰地对他指指点点。

这段时间,她家里的人轮番给我打电话,我一律不接。

第六章:最后的疯狂

1.

小朱帮我拿着东西,我们两个人要下楼,蒋孝丽死命拽着我不让走:“若云,为了莹莹,咱们复婚吧!以后,我保证我会做一个好妈妈、好妻子!”

小朱说:“胡哥,我先下去了,你也快点。”

我知道,这个兄弟怕我心肠软,关键的时候掉链子。

我揶揄蒋孝丽:“他不是已经离婚了,你们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了?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呢?”

她拦住我的话:“现在,我的眼里只有你!”

妈的,还当我是傻子呢。

我起身要走,蒋孝丽再次拦住我:“你开条件,多少钱我都答应,不复婚也行,只要能让他复职!”

我强自压抑内心的愤怒:“你不觉得在我面前为另一个男人谈条件是对我的侮辱?你不觉得很滑稽?”

蒋孝丽不为所动:“我们补偿你,这些年我存了50多万,他再拿出来50万,只要你说一下不要再让纪委和监察部门查下去,然后让他复职,这100万都给你!”

2.

我陪着卢书记在明阳市调研,华姐打来电话:“小胡,我过来接莹莹,老师说被她妈妈接走了!”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手机上闪出一条短信:“女儿在我们手中,只要答应我上次说的条件,100万给你,女儿也还给你,否则,你永远都别想再看到她!”

小朱看我脸色大变,关心地问:“胡哥,发生了什么事?”

后座上的卢书记从假寐中睁开眼看向我,并从我手里拿走了手机。

3.

“报案,把电话直接打给程实……”卢书记把手机还给我,冷声说。

程实是公安厅长。

我还没有从明阳赶回江城,程厅长就亲自给我打了电话:“胡处长,案子破了,就是孩子……”

“我女儿怎么了?”我失声叫了出来。

程厅长叹口气:“都说虎毒不食子,可她们硬是用胶带緾着孩子,也不给吃喝……孩子太小,受了惊吓,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已经晕了过去,不过你放心,现在医院里呢,她奶奶和华主任陪着,医生说身体上问题不大,就是精神可能受了刺激……”

我冷声问:“那一对狗男女呢?”

“蒋……姓蒋的交待了,一切都是那个姓程的出的主意,也是那个姓程的把孩子带走单独送到了另一个地方关着……”程厅长说,“但姓程的不承认,他说所有的事情都是姓蒋的一个人干的,两个人差点撕巴起来。”

“谢谢程厅长,你们按程序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浑身脱力般挂了电话。

4.

省人民医院特护病房,母亲守在这里。

莹莹醒着,但两眼无神,就算是奶奶和她说话,她也心不在焉的样子。看我推门进来,也只是微微抽了一下嘴角,并没有笑出来。

我的心被扯的生疼。

我想着法子逗女儿开心,可她依然蔫蔫的。

我找主治医生,主治医生无奈地说:“胡处,孩子是心理因素,这已经超出我们常规治疗的范畴。”

我再三致谢:“谢谢您,我就是想问一下这种情况我们可不可以回家调养?”

医生表示同意:“孩子身体各项机能都没问题,回去之后让她愿意接受的人陪着,时间长了就好了。”

下午五点十分,病房的门被推开,我还没扭过身看是谁,莹莹就挣着身子张着双手叫:“华阿姨,你怎么才来啊?我都想你了!”

华姐放下手里拎着的水果,也张着双手,快步过来:“阿姨不是想给莹莹买点爱吃的水果嘛……对不起哦,让莹莹等急了!”

小朱开车,我母亲坐在副驾上,我和华姐把莹莹夹在中间,一路上莹莹又说又笑,我看到母亲在轻轻擦泪。

5.

卢书记前段时间一直在下面调研,这次回来也想稍微放松一下。送他进了别墅,老头脸上带着笑意说:“我记得明天没什么要紧的安排,晚上你和小朱过来,咱们在我家聚一聚,火锅怎么样,来个鸳鸯锅……”

我怎么觉着老头笑容里带着狡黠?我和小朱说我的感受,他也只是笑,还有点贱兮兮的,搞的我有点迷。

第二天下班,小朱先把我和老板送到别墅,又转头开车出去了。

燕姐正在收拾各种食材,我数了下位置,餐桌四周足足摆了十来把椅子。

我有点奇怪,省委书记在家里“摆大桌”,这可不是常有的事。

门铃响,燕姐跑在我前边开门。

打头的是小朱,后面却是我的爸爸妈妈还有抱着莹莹的华姐!

老板笑着和我手足无措的农村爸妈握手:“老哥老嫂子,不要拘束,咱就是场普通的聚餐。”

华姐也很拘束,正常情况下,卢书记都不一定能记得她是谁,今天被招过来,她也是一头雾水。

大家上桌,莹莹坐在我和华姐中间,开心地举着果汁和我们碰杯。

6.

从卢书记家里出来,莹莹非闹着要华姐陪着散步,小朱开车拉着我爸妈先走了,莹莹扯着我和华姐的手蹦蹦跳跳,突然来了一句:“阿姨,今天晚上我想和你一起睡?”

我和华姐都愣住了。

看我们不说话,小女孩撇着嘴、眼里有了泪,弱弱地问:“是不是你们都不同意啊?”

我无奈地看向华姐,华姐蹲下身子把莹莹抱起来:“阿姨同意!”

谁知道小丫头得寸进尺:“那让我爸爸也和你睡好不好,我怕他一个人害怕?”

我和华姐彻底石化。

终章:大结局

1.

我和华姐领证了,媒人有两个,一个是江北省省委书记卢显民,一个是我的女儿胡莹莹。

在此之前,华姐的爸妈来江城“相姑爷”,老两口本来是持反对意见的:自家女儿高学历,肤白、貌美、大长腿先不说,怎么着也是一个没结过婚的黄花大闺女。这找一个二婚的就不说了,还带一个拖油瓶女儿,总不能没过门就先当后妈吧!

叔可忍,婶也不能忍啊!

饭局是小朱安排的,在迎宾馆订了一个大包。

还没有等我这准老丈人和准丈母娘坐稳当,莹莹就甜甜地喊上了“姥姥、姥爷!”老两口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最后还是应了,还分别拿了一个红包当见面礼。

我女儿是神助功,这是要“别着马腿强吃车”。

饭局进行到一半,卢书记和秘书长在服务人员的引领下推门进来了。

我赶紧起身介绍。

我这准岳父母也就是家境殷实一点的普通市民,啥时候见过这阵势,卢书记代表男方敬酒的时候,老两口哆嗦着手,杯子里的酒洒了不少。

“软硬兼施”下,最终成功把老两口拿下。

当然,最主要是我和华姐接受彼此。

2.

天还没有亮,手机突然响了。

我迷迷糊糊接起来:“喂,哪位?”

“小胡啊,我是你妈啊!今天小丽就要开庭宣判了,你可一定要救她啊!之前是她做的不对,可那也不能全怪她不是,你长的又不帅、挣钱还不多,人家小程虽说年纪稍微大一点,可职位在那里摆着呢?

你现在行了,小丽也会回心转意的,你把她捞出来,你们一家还好好的……”

我挂了电话,顺手把这个号码拉黑。

华姐慵懒地偎过来:“谁啊?这一大早的?”

我揽上她:“没事,打错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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