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如相亲,第一感最重要。翻开十年前写的这篇日记,虽有些发黄,但再读仍如新。
有人说,旅游就是从你呆腻的地方,到别人呆腻的地方。然而,对我来讲,旅游大多是为了圆梦,圆一个早已埋伏心里的梦想。记得那天,在乌鲁木齐同学为我接风宴会上,心中油然生出这样一句煽情的话:新疆,你等了我三十年。
三十年前,我身边突然多了许来自遥远新疆的同学。乌鲁木齐、伊犁、石河子、阿勒泰、库尔勒、博乐、塔城......,一个个奇异的名字;葡萄干、莫合烟、哈密瓜,一件件陌生的物品;兵团、哨卡、边境,一幅幅神奇的图景;丝绸之路、楼兰姑娘、西域风情,一幕幕令人遐思的故事,这一切,无不吸引着刚刚走入城市的我。那时,甚至认为去新疆工作,找一个维吾尔大辫子,将会是此生最幸福的事了。
然而,阴阳差错,斗转星移,曾经发过的誓,吹过的牛,也慢慢地被生活世俗给湮没了。直到有一天:在街上突然听到刀郎沙哑的新疆歌曲翻唱;同学闲聊中说为了心中爱慕的新疆姑娘,曾在乌鲁木齐驻寨三年;身边的同事告诉我,她刚从喀那斯徒步回来,带回了禾木白哈巴村庄天堂般的照片;波音777上我夹杂在来自喀什前往麦加朝圣的穆斯林中,体味他们身上的羊肉味道和对宗教的虔诚,去新疆的梦想又犹如晨雾中的太阳,渐渐升腾直到炽热。
一次肩负机构理想的考察活动,一次集体安排的团建,成就了我新疆梦想之旅。短短十天游走在北疆和东疆母性宽阔的怀抱中,尽管已是秋风瑟瑟草木枯黄冰天雪地的季节,新疆之旅,并不感觉遗憾,因为我终于见了你,靠近了你。
乌鲁木齐
子夜从飞机上俯瞰,乌鲁木齐城市会聚的灯光外形大抵是一个南北长东西窄的图画,这一点就和西部银川、兰州、西宁地形正好相反,走出乌鲁木齐地窝堡国际机场,随手拣起一张中旅广告,上面大大的地图告诉我,我对地形的判断大概是正确的。
说到地形,新疆太大了,最好能了解一点新疆地理知识。新疆地形最有特点,也很好记,就是“三山夹两盆”。北部有阿尔泰山,南部有喀拉昆仑山,天山作为新疆的象征横贯中部。南面塔里木盆地,北部准葛尔盆地。如果还是记不住,可以把新疆的疆字,右半部拆下来看看,就是对新疆地形最好的诠释。
有人说,新疆就是新开辟的疆土,如果你这样理解,那就正好上了一些人的当了。正确的理解取故土新归之意。其实,我的理解是主权总是用实力说话的。你有实力也许回收更多的疆土,没实力还许会再丢失呢。乌鲁木齐其实过去也不叫这个名,过去叫迪化,第一次我是从蒋公子西部考察报告中读到这个名,据说台湾那边一直还延续这个名字。扯远了。
返回乌鲁木齐也是傍晚,在十几个老同学的围追堵截之中不知不觉喝了那一年的酒。一醉到黎明,早起天黑黑的,走出天山饭店寻找早点和超市,只有对面街口一家烤肉店还营业,烤串师傅告诉我只有烤肉和烤面,本想沿人民路桥下再走远一点,直觉人地生疏,走回了酒店。
暮色中挥手告别了乌鲁木齐,没有看到大板城姑娘迷人的眼睛,只看到了大板城风车庸懒地旋转,路过还买了一包大板城的大豆在飞机上没事咀嚼;没有看到传说中风景优美的天山牧场,也只好说大抵类同于呼伦贝尔或长白山天池;没有品尝到最有名的柴窝铺大盘鸡,也吃了几次山寨版的,就是看着大,吃到肚里却没觉得多。要说遗憾,甚至没有来得及一睹国际大巴扎的风采,更没有进去,就着地道的新疆特色大餐,欣赏维族姑娘小伙会动的眉毛。
石河子
石河子,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是从一个穿军棉袄挎黄书包的同学那里。在兵团招待所刚住定,我就拿出电脑对他百度,结果不光找到了他的邮件地址,还找到了他的电话号码。
据说昔日这里专门流放臭老九,诗人艾青就在这里莫索弯度过16年,那时,也不知道未未生活在哪里,或许,他那桀骜不逊的性格就是在这里养成。
诗人艾青这样赞美过这个地方:我到过许多地方,数这个城市最年轻,它是这样漂亮,令人一见倾心;不是瀚海蜃楼,不是蓬莱仙境,它的一草一木,都由血汗凝成;你说它是城市,却有田园风光,你说它是乡村,却有许多工厂。
然而,当我穿过秋叶遍地的街巷,进入石河子141团部所在地时,心情却略显低落,接近于悲伤。头顶兵团高音喇叭在宣读兵团新闻。下榻的招待所旁,一个红于66年代现遭弃置的大礼堂,残破不堪,枯草繁盛。
场院内散满晾晒着黑白相间的东西,走进细看是西瓜子。 一幅八十年代初小城景致,每个街口转盘都见一位身着军服的老者在那里站岗,或许在指挥交通。 仿佛我刚刚旅游归来的朝鲜所见所闻。或许,改革开放和煦的春风,在这里遭遇了强劲的西北风,或许,非私有化的经济会出现局部的死寂。
石河子是军垦之城,是放下枪,拿起锄头的建设兵团,军垦博物馆里肯定记录下了前辈及后辈们的悲壮历史。这里也非旅游地,如果不是为了追寻前辈的足迹,或者像我这样为了考察规模化农业节水问题的人,估计不会来到这里。
赛里木湖
对不起,赛里木湖。
我显然是来晚了一步。错过了你婀娜多姿的初夏姣容,却也目睹了你秋冬晶莹深邃的成熟风韵。我不喜欢别人施与你的文字蹂躏:乳海、架在山梁上的湖、大西洋的最后一滴眼泪。你就是我心中最圣洁的西域静海。
那天,灰蒙蒙的天气笼罩着你,只有远处的雪山,给你几份柔光。这都不足以让我的镜头捕捉到你蒙娜丽莎般的微笑。说好了明年再来看你!
博尔塔拉
一听就是蒙古族的名字。意思是青色的草原。这次走过北疆总有在内蒙古似曾相识的感觉:一样的草原,一样的沙漠,一样的蒙古文字,一样的酒文化。翻看历史,原来北疆是成吉思汗及其后代几次西征回归的必经之地。
一些地方如果不是亲自去旅游,永远不会注意到地图上还有这样一个名字,比如博尔塔拉的精河县。精河以同名河得名,是欧亚大陆桥重要驿站。一个县城就有两个火车站,一个通霍尔果斯,一个通阿拉山口出关。
在阿拉山口海关有幸参观了中苏(哈)哨卡,即使现在也能感受到冷战对峙时期,刀光剑影,剑拔弩张。眼前一幅”祖国在我心中“的大地图,用石子写在戈壁大漠海关的大地上。
据说阿拉山口常年大风,哨所专门设计了通向了望塔的避风通道。站在了望塔上可见一道铁丝网就是两国的神圣国界。一辆辆装满物资的车辆从哈萨克斯坦返回国内。
海关商店里出售一些来自哈萨克斯坦和俄罗斯的工艺品,均司空见惯。买了一长罐啤酒,淡如马尿。同行哥们跟我说,我们正像一个永远吃不饱的巨兽吞下周边的物资和能源。
晚上,取道布尔津,中途下榻库里。
喀纳斯与白哈巴
喀纳斯景区歇业的前一天我们赶到了这个景区。
从布尔津县城向西出城,然后向北沿着省道翻越几座连绵的矮山,进入一片开阔的牧场。进入冬季后,牧场的牛羊显得很稀少,整个牧场也变成了黄色。牧场里散落的哈萨克毡房和蒙古包静静的等待着春天的到来。布尔津县到喀纳斯景区大门的贾登峪有166公里。
旅游季节已经结束,喀纳斯景区也即将关闭。十一以后来这里的游客很稀少,景区内的区间车只剩下几辆在运送着寥寥无几的客人。经过协商,景区允许我们自己开车进入景区。进入景区道路两侧的山坡上已有零星积雪,雪杉和雪松都披着金黄色的外衣,在空旷的山野间,茫茫的白雪作为背景,瞬间进入了童话世界。 没有游人的打扰,牛羊也都搬家去了山下,站在山坡上、走进树林里、来到湖水边,安静至极。
从喀纳斯到白哈巴需两小时车程。进入了白哈巴,一片木屋子静静地迎候在道旁,没有什么人,只有几个骑马的居民在牧场里转悠。下车后,寒冷的空气和静谧的气氛让我觉得似乎到了一片私家的庄园。色彩在这里似乎换了一种表现方式,厚重的色彩只有在油画中才能欣赏得到。
远近的白桦树,挂满一树的金黄,一条小溪欢快地从身边跳过。极具风格的图瓦人木屋近在咫尺。穿行在村庄里,四处散发着泥土的味道,浓浓的乡情油然而生。在村庄里没有人问我们从哪里来,也没有人问我们向哪里去。走了那么多地方,这里给我的印象是最好的,曾经多希望能不被打扰地、不被发觉地走在一个地方,现在的我就是这样。
建于海拔2030米的哈拉开特(蒙古语意为骆驼峰)山顶,与湖面的垂直落差达600多米的观鱼亭是观察“湖怪”的最佳位置。徒步半小时气喘吁吁地爬上了制高点,鸟瞰喀纳斯湖, 四分之三的湖面尽收眼底。湖面呈绸缎般光滑平静,宛如一块色彩斑驳的翡翠镶嵌在山谷之间,并向下游河谷蜿蜒流淌,波光闪耀,飘散着童话般的色彩。顺河水之 势望去,依稀可见神仙湾、卧龙湾等河曲,草色木色水色在逆光下不断变幻,充满了鲜活的灵性。
冬季的喀纳斯,犹如在 喧嚣的舞台上粉墨登场了大半年,终于卸了妆的明星。看着她萧瑟疲惫的神态,你费尽心思也很难把她与彩装在身时的样子相对应。但明星毕竟是明星,华丽不在,风韵犹存。一块“冬季去喀纳斯看眉毛上的冰凌”的广告竖在公路旁,在我看来,看喀纳斯一定要在红叶初现时。
吐鲁番
有言道:没去喀什,就相当于没到过新疆。过去不理解,到过吐鲁番以后,我终于理解了这句话的真谛。新疆虽然有32个民族,但以维吾尔民族最具特色。而吐鲁番和喀什是维族同胞最集中居住的地方。
在我看来景色再美,只能悦人眼目,唯有活的人文,才能动人心魄。看过了坎儿井、火焰山、交城故城,然而吐鲁番留给我最深印象的是博物馆和大巴扎,前者是历史的吐鲁番,后者是现时的吐鲁番。我挎一相机,蹒跚在大巴扎里,不为拍照,只为了解当地维族同胞的生活细节。
吐鲁番降雨量15毫米,最高温度50多度,是最热、最干、最甜、最低的地方。气候特点造就了吐鲁番的生活。吐鲁番是西域永远绚烂不败的花,岁月的车轮几经碾压,却丰茂着绿洲田野。
走进吐鲁番维族村舍,都能看到一座座2、3层楼高的蜂窝状葡萄晾房。夏季夜晚,人们就睡在葡萄架下,或者睡在场院外的大树下。当地干旱少雨,也少见蚊虫。这里葡萄似黄金,不适合种植葡萄的地方,人的生活其实是很贫困的。但不管贫富,家里都很干净整洁。
在招待晚宴上,主人特地从地区歌舞团请来眉毛大王一家来助兴。眉毛大王从小练就了两个眉毛会跳舞的功夫,一位跳印度肚皮舞的火辣姑娘,辣倒了一片小伙。下腰用嘴拣花据说是维族姑娘小伙传递感情的舞蹈,小伙用嘴含起地上的花朵,送给自己最心仪的姑娘。节目穿插期间,演员们还邀请大家一起跳起了新疆舞。
匆忙踏上了新疆之旅,飞机上正好找到一本介绍新疆的书- “大美新疆”。临阵恶补三小时,了解了一些新疆的地理地貌和人文历史。走过北疆和东疆,我认为新疆远不能用一个“大美”来概括。悠远的人文历史,神秘的西域古道,秀美的高原牧场,冷峻的大漠故城,精巧的坎儿井设计,赤焰缭绕的五彩地貌,奇形诡异的魔鬼城廓,美如明镜的高山湖泊...... 穷尽词汇也难以表达新疆的美和新疆的色。
首次新疆之旅,仅在新疆北部画了一个线。如果不远的将来成行下一次,我将会把这个圆画在南疆,并用脚印把这些圆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