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雨桐抱着兰兰和晓莉并肩走着,夏日傍晚的霞光满天,霞光映着她们的脸,红红的。街心广场边上的人车力陆续地拉着自己的或是客人的货走了。路上,下班收工的人脚步匆匆,有的自行车后面坐着一个孩子,前面车篮子里放着或是龙头上挂着一袋菜。偶遇熟人打声招呼:下班啦!
摆夜市的老板已经开始准备了!夜悄悄的来了。
她们穿过街心广场,来到东街,这条街,雨桐不记得走过多少次,这是当年她上学时必走的路。她边走边看,发现这东街很有意思,一条街道两种完全不同的面貌。北段是改造好的新步行街,两边下面是商铺,卖什么的都有,音响喇叭叫个不停,一派繁荣昌盛的景象。上面是住宅,有七八层高。
南段是老旧的房屋商铺,有的商铺还在开着门营业,都是些比较冷门的生意;有的门关着,铁将军把守;有的门顶上面还留有以前的招牌。这些门都是老式的一块块木板拼起来的木门,那些已经斑驳退色破旧的木门,都在诉说着曾经的辉煌和沧桑,还有如今的落寞!
南段转角处的理发店仍有师傅在理发,里面的设施和摆饰和雨桐印象中的没有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是,雨桐感觉比之前大了点,在店里还多了两张自动麻将桌。雨桐望望那理发师傅,不是记忆中的那位老伯。“也许他已经走了吧?”雨桐想。
“为什么这条街会有如此天地不同的景象?”陶雨桐十分不解地问。
“具体原因不是很清楚,可能是拆迁赔偿没有达成或是其他原因吧。”晓莉边走边笑说,“这不关我们的事,我们也很少来这街买东西。”
这转角就是西街,再走几百米就是她们要去的云吞店。西街还是老样子,店门都是老式的一块块木板拼起来的木门,诉说着久远的故事。
“我们到了。”晓莉清脆的笑声响起时,人已经进了云吞店。雨桐边走边看,发觉店比以前大了点,之前旧的八仙桌子不见了,全换成了那种长方形的各种颜色的铁桌子,两边还配着两个连在一起的圆凳子。
此时店里吃云吞的客人不多,可能是放暑假的原因吧。雨桐记得,当年上学时,有很多学生来这吃云吞。这店离学校近,老板服务态度好,特别是对学生。这老板做的云吞在整个县城那是数一数二的好吃,皮薄馅多,汤汁鲜美,还实惠。
“我们坐这里吧?”晓莉指着一张桌子浅笑道。
“陶雨桐,晓莉!”突然有个男声音喊道。
她们回过头一看,一个高大的男子站在那,一脸惊喜地望着她们。
“你是……”陶雨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还在心里想着要是能遇见他见上一面就好,这就遇见了!是老天听到她心里的话,叫他来的吗?
喊她们的男子正是她们的高中同学张楚生。张楚生在单位下班后,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这家云吞店门口了,想着好久没来这吃云吞,便走了进去,点了一碗云吞慢慢吃着。
他边吃边想起上学时,经常来这家店吃云吞的事,想起和陶雨桐也来过一次。那是因为两个人对一次考试成绩打赌,他输了,要请雨桐吃云吞。
所以,一晚下自习后,他和陶雨桐悄悄跑来店里吃云吞,当时两个人谈得很开心。谈到店里要关门了,他送雨桐回宿舍时,学校都快关门不给进了。
正当他想着这事,心里在想着要是哪天在这里可以碰到雨桐就好时,竟听到有女子的说笑声。他抬头一看,一个是同学徐晓莉,另一个穿着碎花连衣裙,抱着一个孩子。
“这人怎么这么眼熟?”他心里说道,便用右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这不是刚在想的陶雨桐吗?”他心里一阵惊喜,忙站起来叫她们,头上不知是天热还是吃了热云吞,或是紧张惊喜,竟在冒汗。
“张楚生,你怎么也来这里吃云吞了,你妈不给饭你吃吗?”徐晓莉笑着打趣道。
“来来来,坐这里。老板,来两碗云吞。”张楚生满脸的喜悦,开心地叫着,不理晓莉的打趣,只顾打量着面前的陶雨桐。“没有任何化妆,就连眉都没有像别人一样描啊画啊,从头到脚,没有一件首饰,手指上戒指都没有戴一个,仍是那样的清纯,高雅,不媚不俗。晓莉脖子上还挂着金闪闪的项链呢,雨桐真是与众不同。”他心里说,想起家乡身边的那些女人,从头到脚,穿金戴银,看上去珠光宝气,金光闪闪的样子,但看得人眼花缭乱,俗不可耐。
“雨桐,这是你女儿吗?”张楚生望着雨桐手中抱着的兰兰,笑问。
“是啊,一岁两个月,不过还不会叫人,不然就可以喊你‘叔叔’了。”陶雨桐笑着,大方地在张楚生的对面坐了下来。
张楚生望着雨桐,眼里是惊喜还有一点失落。“那年听说你结婚了,很开心,孩子爸是哪里的?他对你好吗?”张楚生眼镜后面那双黑亮的眸子直直地盯着雨桐,认真地问。
陶雨桐浅笑着,正准备说话。
“唉哟,张楚生,你不要这么严肃好不?这会吓到雨桐的。他老公就是咱们学校的,比我们高两届,就是那个打蓝球投蓝最准的那个‘眼镜’。”晓莉大大咧咧笑着抢说道。
“‘眼镜’?就是那个租房在西街住,父母经常开船出去的‘眼镜’?不是那个当时总和她在一起的那个高大的学长?”张楚生疑惑不解,不相信。
“是的。那个总和他在一起的是她同村的哥哥陶晓伟,兄妹怎么可能在一起呢?”晓莉大笑,差点笑出眼泪来。
“唉!”张楚生叹息一声,早知道是这样的关系,他早就向雨桐表白了,就算陶雨桐拒绝他,最起码他也不后悔啊。
陶雨桐不出声地望着张楚生,那张脸仍是那样的俊朗,虽然比当年稍微胖些,但成熟了很多,眉宇间有一丝忧郁。高高的鼻梁上托着一副金边眼镜,整个人看上去给人一种稳重斯文的感觉。
“张楚生,什么时候喝你的喜酒啊?你都快三十了,还不成家。你老妈都急死了,上次见着你老妈,她还叫我帮你介绍一个。说真的,楚生,找一个合得来的过日子就可以了,不要太挑剔了。不然,再等下去,雨桐的女儿都可以出嫁了。”晓莉开始笑着,突然一本正经起来,把雨桐都弄糊涂了。
“徐晓莉,我成不成家,关你什么事?我就等着娶雨桐的女儿,可以了吧?张楚生故意瞪着眼,骂晓莉。
“可以,那陶雨桐不就是你岳母了?‘眼镜’就是你岳父了?你受得了吗?”晓莉的眼泪真的笑出来了。
陶雨桐也忍不住抿嘴笑着。兰兰看到大家笑,也呵呵地笑着。
云吞上来了,张楚生一起付了钱。徐晓莉不再取笑张楚生,默默吃着云吞。其实她刚才那样是故意的,她担心张楚生和陶雨桐见面了很尴尬,所以她干脆就说明白点。
“楚生,你还没成家吗?没有你喜欢的人吗?”陶雨桐一边喂云吞汤给兰兰喝,一边则过脸问张楚生。
“没有找到喜欢的合得来的人,不想将就着结婚。”他望着雨桐温柔笑着,心里说:我最喜欢的人是你,可是你的女儿都这么大了。
他看着雨桐现在的样子,想着她十年前读书的样子,他更喜欢现在的雨桐。十年前的雨桐活泼开朗,长得比现在稍胖点,脸圆圆的红润润的,特别是冬天,那脸红得就像红苹果,粉嫩嫩的,但那时的雨桐是青涩的,那时的自己也是青涩的,什么都不懂的,只有纯粹的喜欢。
现在的雨桐,虽然仍是那样小巧玲珑的身材,却凹凸有致,更有女人味,是成熟的,是更让自己想拥有的雨桐。只是自己再也没有机会了,人家和‘眼镜’的女儿都这么大了。这死‘眼镜’也不知哪修来的福气,家里那么穷,还娶到了陶雨桐。
其实,他也遇到过曾经心动的女人,他知道陶雨桐已经结婚自己没有希望了。可是,不知为什么,和其他女人相处时,总是相处一段时间后就心生厌倦,心里总想着陶雨桐过得怎样。
“找一个喜欢你的人,你不讨厌的人结婚吧。两个人相处都要磨合的,不可能没有摩擦,没有矛盾。互相尊重互相理解互相信任多沟通就好了。”雨桐盯着张楚生,没有躲逼张楚生的眼神,意思是告诉他,你该放下心中的执念,去追求你自己的幸福!
张楚生没有说话,只是双眼深情又落寞地盯着陶雨桐看。十年了,他上大学时,陶雨桐给他写过信,求他劝张铁生不要乱点鸳鸯谱,然后再也没有给他写过信,而他一直不敢给她写信,不敢和她联系。唉,只怪自己当初不够勇敢!现在说再多也没用,只能是祝福她!
吃好云吞,他们走出云吞店。晓莉抱着兰兰,逗着兰兰笑。
“楚生,你现在的工作还不错,好好干,说不定不久就可以升职了,然后找个合得来 的人过日子。这样我会很开心,有机会到滨城去玩,记得找我们。喏,这是我的电话。”雨桐说着,给张楚生写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张楚生手中拿着雨桐写给自己的电话号码,站在路口,神色落寞地望着陶雨桐的背影,行走在昏黄的路灯下,然后转角不见。他眼里竟含着泪花,错过就是一辈子!心中的执念该怎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