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 郕王府
朱拂玉又往前迈了两步,却忽然被栾欢月环住了腰。
“那你愿意么?”栾欢月轻声问道:“我欢喜你!我愿意为你进一步!本应早些告诉你,可我昨夜……”
“来人!”朱拂玉冷声打断了栾欢月的话,喊来了两个侍卫:“把她压入地牢,听后发落!”
栾欢月看着朱拂玉冷峻的脸,知道自己说什么,都已无用了,松开了朱拂玉。
朱拂玉望着栾欢月的背影,紧紧地捏着拳,告诫自己,不要心软,不能心软,正愣着神,就听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她便是栾欢月罢?”
“法般!”朱拂玉回头,看着道士打扮的法般,见他面带疲色,脸上堆起了笑容迎了上前。
“二皇子,别来无恙!”法般微笑着看朱拂玉,见他强颜欢笑,心里略有感慨道:“不经你同意,方才进了这座院子,本打算歇息一番,不料却发现这个。”
法般从袖里掏出一封信,信封上娟秀地字体,是栾欢月写下的:朱远圻亲启。
朱拂玉刚要撕碎,就被法般拦了下来,朱拂玉不解地看着面带笑容的法般,却见他意味深长地说:“二皇子,此信,万不可销毁!万事皆有缘法,待到你放下心中执念时,再行开启!”
法般与朱拂玉年纪相仿,却是于道子的高徒。于道子是出了名的神算,少年时,朱拂玉曾与于道子偶遇,那时于道子便称朱拂玉身有龙气,有心与他结一段善缘,便让法般留了下来,在朱拂玉左右辅佐。朱拂玉无法忘记,年少时法般那纯净地笑容,虽如今他已褪了稚气,但却愈发出尘了。
“好,我听你的。”朱拂玉点了点头,把信揣进了怀中。“此次进京,你能待多久?”
“暂时不走了,我夜观天象,帝星灰暗,怕是天下要再起风云。”法般笑着回答。
“既然如此,我便着人收拾出一座院落,再派给你几个丫头服侍罢!”朱拂玉见法般不走,心里是高兴的,便要替他张罗。
“不必,我瞧着这处拂尘院倒是很好,与我合缘。就是不知,二皇子可愿割爱?”法般指了指拂尘院,笑吟吟地望着朱拂玉。
朱拂玉看着拂尘院,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拂尘院已无人居住,你既愿意,便住下罢!”
“方才瞧着,二皇子把那栾欢月压入了地牢,成日里的白吃白喝,未免浪费。不若就叫她来替我扫扫院子,收拾起居,也算废物利用。”法般依旧是那副和善的笑容。
“我一会儿便把人给你送来。”朱拂玉只觉隐隐有些头疼,尤其是望着法般那无辜的笑容。
于是乎,栾欢月在地牢里转了一圈,便又带回了拂尘院。拂尘院内,站着一位出尘的年轻道士,见她进来,朝她和善一笑:“我叫法般。从今日起,你便是这拂尘院的首席丫鬟了。”
栾欢月一愣,见他不是在开玩笑,苦笑道:“以朱拂玉的性子,怎会轻易饶我,你是如何做到的?”
“我同他说,你在牢房里白吃白喝,太过浪费了。”法般往前走了两步,仔细打量着她。
“多谢!”栾欢月知道他是好心,只是这好心之后,是否还要什么别的打算,她一时拿捏不准,打定主意,做个称职地丫鬟,朝他福了福身道:“我去替你重新布置些新的被褥。”
“诶!我该怎么叫你?”法般叫住了栾欢月,依旧是那副和善的笑容,但却多了丝狡黠。
“随你!”栾欢月不愿和他多说。
“随我?我叫法般,若你也叫法般,岂不是我在叫我自己?”法般一副不解地模样,丝毫不介意栾欢月对自己的戒备:“春时偶遇江南一处桃花林,倒也如你这般,有几分俏丽。不若你就叫:桃花罢!”
栾欢月自认性子极好,许是今日心情不好,不知为何,瞧着法般这样的笑容,栾欢月心里总有一种冲动,想要把他脸上的笑容拉平,这样便可保持住这俊朗道士的出尘气息。深吸了一口气,栾欢月扯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桃花很好!想必郕王也会很喜欢!”
法般点了点头,朝栾欢月挥了挥手:“去罢!”
出了拂尘院,就见张礼和如一两人等在门口,见自己出来,张礼忙走上前问道:“姑娘,你可还好?”
“好!很好!”栾欢月咬牙切齿地说着,暗暗运气。
“桃花!给我拿壶茶来!”法般在院内喊道。
“桃花?”张礼瞪着眼想了半天,反应过来是喊栾欢月,指着栾欢月,瞠目结舌。
“还不去备茶!”栾欢月狠狠瞪了张礼一眼,吓的张礼忙应了一声,拉着如一跑了。
春婷院,褚厘提着食盒关着院门。汪婉仪站在寝房门口,好奇地问褚厘:“一大早,院里便吵吵闹闹地,可是出了甚么事?”
褚厘点了点头:“栾欢月被王爷打入地牢了。”
“真的!”汪婉仪眼里闪过无限的快意。兴奋地在屋门口来回踱步。
褚厘见汪婉仪这副样子,本对她有些怜悯的心思霎时淡了许多,慢慢走近,放下食盒。
“若真如此,那我的机会便来了!”汪婉仪激动地喜形于色,早已失了分寸,一把抓住了褚厘的胳膊,紧紧地捏着,就像捏住了最后的稻草:“褚大夫,你可愿意助我?”
褚厘看着汪婉仪眼中,自己的倒影,只觉神情木然,想起今早从自己身旁被侍卫押解经过,泪痕犹在,却仍对自己粲然一笑的栾欢月,只觉高下立判,隐隐有些明白栾欢月让自己来照顾汪婉仪的用意。
汪婉仪见褚厘神色有异,面上一冷,松开了褚厘的手,冷静了下来,坐到椅上,理了理鬓发和衣衫,说道:“褚大夫,你来王府就职,想必是希冀能有朝一日,得入太医院,一展抱负罢?哪料到一言不甚,得罪了小人,被发配到我这门可罗雀地春婷院,想必心中十分苦闷罢?只要褚大夫肯相帮,婉仪向你保证,让您得偿所愿!”
“你想让我如何帮你?”褚厘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问道。
“我只要两样东西,一个是郕王,一个是褚大夫的一味药!”汪婉仪见褚厘答应,无视了他难看的脸色,语带得意地扬了扬眉。
出了春婷院,褚厘一转身,便碰见了张礼,见他提着茶壶往拂尘院的方向狂奔,有些好奇地探探头,发现栾欢月正站在春婷院门口,面带怒色地模样,让她显得有了许多俗气,不再似从前,一副云淡风轻地模样。不自觉地褚厘便也往春婷院处走。
栾欢月远远看见褚厘提着药盒走过来,似是要与自己说话,便示意如一接过张礼的茶壶,迎了上去。
“褚大夫!王妃可好些了?”栾欢月笑容满面问道。
“栾姑娘,想必你自来便是这样一个残忍之人罢!只因我怜悯郕王妃,你便要我与她朝夕相对,瞧清她那厌人的嘴脸!用残忍的事实,侵吞我的同情,自食恶果?”褚厘憋着一肚子气,话也狠了几分。
“初见时,褚大夫对我便已先入为主。知人知面不知心,这样简单的道理,却往往入不得人耳。可如今再瞧瞧,不过几日,先生便已品出这句话的真意来。”栾欢月知他是气恼自己被耍,低笑了两声。
“褚厘受教了!”褚厘见栾欢月如此坦荡,倒也不觉得她坏的让人厌恶,反倒有些欣赏她的直接,随即开口道:“方才王妃得知栾姑娘入了王府地牢,求我给了她一味药,并帮她将王爷请到春婷院。你可想知那味药,是什么?”
栾欢月双眼一转,便已猜到汪婉仪想要做什么。随即粲然一笑:“将死之人,褚大夫便答应她罢!”见褚厘面有不解,示意他附耳过来,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褚厘听后一愣,随即便听见栾欢月顿了顿,站直了身子,望着他解释道:“我欢喜的男子,自然不能让旁的什么人占了便宜。”
正此时,法般的声音从院内传来,带着十分地不耐烦:“桃花!茶!茶!渴死了!”
栾欢月此时面上带上了些许阴郁,从如一手中接过茶,进了拂尘院。
法般正在打坐,见栾欢月进来,抬了抬眼皮,说道:“放那儿罢!”
“你的茶!”栾欢月给法般到了一杯,毕恭毕敬地递了过去。
法般拿起身侧的拂尘,用柄短在栾欢月的脑袋上重重地敲了敲,有些责备地说道:“叫道长!”
“道长,茶!”栾欢月吃痛,毕恭毕敬地又把茶递到了他身前。
“先放下罢!本道长还不渴!”法般满意地点了点头,放下拂尘,继续闭目打坐。
栾欢月白了他一眼,嘴里称是,把茶放到了桌上,替他收拾起了床榻。忽地想起书案上还有一封信,偷瞄了法般一眼,不动神色地往书桌前走。
“案上的东西呢?”栾欢月还未走到书桌前,便已瞧见了书案上空空荡荡,毫无一物。
法般抬起眼皮,也不瞧栾欢月,似是打坐完毕,缓缓吐了口气,淡然说道:“方才这屋里太冷,我便随意拿了些东西,填了香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