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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我种了两盆白莲。盆是由北平搜寻来的,里外包着绿苔,至少有五六十岁。泥是由黄河拉来的。水用趵突泉的。只是藕差点事,吃剩下来的菜藕。好盆好泥好水敢情有妙用,菜藕也不好意思了,长吧,开花吧,不然太对不起人!居然,拔了梗,放了叶,而且开了花。一盆里有七八朵,白的!只有两朵,瓣尖上有点红,我细细的用檀香粉给涂了涂,于是全白。作诗吧,除了作诗还有什么办法?专说‘亭亭玉立’这四个字就被我用了七十五次,请想我做了多少首诗吧!”
读《人间真趣》一书。首篇的《吃莲花的》一文,就可见老舍的文字果然“京味”十足,平白如话,不造作,不粉饰,不是“为赋新词强说愁”,是公认的幽默大师和“人民艺术家”。
《抬头见喜》中写道,“端阳,中秋,新年,三个大节可不能这么马虎过去。即使我故意躲着它们,帐条是不会忘记了我的。也奇怪,一个无名之辈,到了三节会有许多人惦记着,不但来信,送帐条,而且要找上门来!”
有同感。我也是无名之辈,月薪不足十万,公众号粉丝才980,没上过央视,没进过大会堂,没开过豪车。说起车来,前几天一位朋友送我上车时,看到这台6岁多的大众凌度时笑着说:“还是这么低调啊。”其实不是低调,是就这么个能力就这么个体格。就我这样的无名之辈,前不久过生日,除了乡下蹒跚的老娘必然早晨煮了面条与父亲同吃,有了一年年的仪式感之外,还荣幸地收到全国几大巨头的贺信——祝贺短信,中国联通、浦发银行、阳光保险。
“酒是用葡萄还是葡萄叶酿的,不可得而知,反正价钱很便宜。”妙就妙在“葡萄叶”三字,不是一本正经地想是不是劣质葡萄或者混进了别的东西,而是就近联想,就地起意,让人忍俊不禁。
《“住”的梦》一文中,“各处的小宅,不管是什么材料盖成的,一律叫作‘不会草堂’——在抗战中,开会开够了,所以永远‘不会’。”
看来,会多且冗长,由来已久,让人生畏生烦。佩服开会少工作落实力度又大的单位,佩服讲起话来条理分明没有废话没有口头禅嘎巴烂脆的人。之所以佩服,是因为自己的缺失。
“(抗战结束以后)那时候,飞机一定很方便,我想四季搬家也许不至于受多大苦处的,假若那时候飞机减价,一二百元能买一架的话,我就自备一架,择黄道吉日慢慢的飞行。”
飞机再怎么减价,平民百姓终究是买不起的。这一点,老舍当然心知肚明。自备一架飞机,用夸张手法,放胆一想,喜感顿生。慢慢的飞行,既是欣赏蓝天白云和野树村庄的浪漫之旅,又加上一个“黄道吉日”,表明对飞行的恐惧与隐忧,飞机可别失事了,让人笑过之后心中一紧。
文字是奇妙的东西,温暖而有趣。有了对文字的痴迷,就有了丰富和细腻,就有了无限的人间真趣。
2022年11月12日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