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图片发自简书App

2018年7月26日,阴历六月十四。一年中的大暑节气,天气酷热。

唐.白居易在《夏日闲放》中有:时暑不出门,亦无宾客至。

但今天是母亲去世四周年的忌日,一大早我便出发,踏上了回家的路。

开着车窗,呼呼的风穿窗而过,吹去满身汗水。

前面红灯,车速降下来,风悄然隐去,汗水似涨潮重又漫上来。

关闭车窗,打开空调,随即一曲杂乱的音乐逐渐填满车厢,一如我紊乱哀伤的思绪。

眨眼之间,母亲去世已经四年了。这条回家的路,两旁风景依旧。葱郁的玉米林犹如烈日下的将士,威风凛凛,肃穆安静。

弟弟一大早从外地打来电话,语气哽咽,满含悲伤,述说着对父母亲人的思念。

我很意外。弟弟不擅表达情感,母亲在世时,因家庭琐事,弟媳与母亲关系恶劣。夹在中间的弟弟左右为难,有时候脾气上来也会与母亲大吵大闹。

母亲检查出绝症后,把弟从外地叫回,他不情不愿,住院守夜顾自沉睡,任母亲疼得死去活来也浑然不知。

后来母亲病入膏肓,仍旧对弟弟一家放心不下。一个劲地念叨:“胜呢,在忙啥?”

弟弟在忙着拆屋建房,每天天不亮就在瓦砾堆里扒拉。从母亲房门口过来过去也很少进去问候一下。

而弟弟从小是家里的娇宝贝!

母亲辛苦一生,育有我们姐弟三人。

姐姐长我三岁,从小一副小大人模样。姐姐只读了小学毕业,七八十年代有一阵儿读书无用论也甚嚣尘上。本来成绩挺好的姐姐看同村同龄小姐妹都辍学也就不上了。没有多少文化的母亲没有反对,而在外干木工的父亲早出晚归,根本不问家里的事。

早早辍学的姐姐跟着母亲家里家外干活都是一把好手。那时我家的自留地离家有五六里,路两旁的田地里有好多鼓起的坟包,白天看着都害怕。但姐姐晚上和母亲一起浇地撒化肥,在那条路上常常一个人来来回回的走也不觉得怎样。

姐姐做饭很好吃,我常常带同学回家吃饭,到家后我也会象客人一样顾自和同学聊天玩耍,丝毫没有体会过姐姐做饭的辛苦。很久以来我的衣服也是姐姐帮我浆洗打理,直到上高中住校,我才逐渐学会洗自己的衣服。

姐那时是我的偶像。她能干又漂亮,穿啥啥好看。所有的衣服围巾等都折叠得整整齐齐码在柜子里。每当姐姐不在家,我就偷偷拿出来试穿,如果不小心被发现,她会扯着嗓子喊:“二瘦猫(我小时候绰号),谁让你又穿我衣服!”

骂归骂,她还是会挑拣出一些略显瘦小的衣服送给我。每次我会把姐姐送给我的衣服视若珍宝,穿上就舍不得换!作为家里的二妮,我的很多衣服都是姐姐下放过来的。

姐姐二十岁结婚,很多年后还是我们家的“老大”。父母的衣物置换,家里的盆罐筐篮,家里地里的一应活计,姐都操着心。

直到现在,爸爸妈妈都不在了。想家了,想亲人了,给姐姐打个电话,心理就安定不少!

一路沉想,不觉来到了埋葬父母的地头。密密匝匝的玉米林,一两米高,人钻进去根本不露头。

弟媳和姐姐已经在等我了。自从父母离世,弟弟一家不再种地,这片父母一辈子守护的田地早已给了别人耕种。

想着多少年来,无论春夏秋冬一年四季父母在这里拔草,翻耕,浇水,施肥。在他们那一代农村人的眼里,有了田地就有了一切。这里寄托了他们多少希望,这里撒下了他们多少汗水,我仿佛又看到他们在玉米地里忙碌的身影,不觉泪目。

跟着弟媳,我们三个人钻进玉米林,顺着垄埂寻找父母的坟墓。在里面穿来穿去好久。虽然早作准备,但刺啦啦的玉米叶子还是把我们的胳膊脸蛋拉出一道道血痕,汗水混杂着玉米英须还有不知名的小虫顺着肌肤流下来,又热又扎又燥。

“怎么还不到?估摸着也该到了呀?”姐姐质疑。

“我也不知道,我也好久没有来过这地了!记得坟墓南边不远有个电线杆子。”弟媳委屈的说。

电线杆子,我顺着弟媳说的朝前走,眼前竟然出现了一片开阔地。

“到了,到了!我找到了”我激动地招呼姐姐和弟媳。

父母的坟墓,坐北朝南。周围的玉米棵子期期艾艾长势并不好,在密密匝匝的玉米林中间形成好大一片开阔地。

把供菜摆上,放了鞭炮,焚了元宝纸钱,我们三人放声大哭一场。哭声中有对父母早早离世的愧疚,有对父母无尽的思念与祷告,有对世事艰难的无助……

从地里回到家。感觉家里的院子分外陌生。自父母离世后,弟弟家新翻盖了房屋,楼高了,院墙也高了,家里到处都接上了自来水管,连厕所也被弟弟改建成了抽水马桶。

如果母亲在世,恐怕找不到一处角落再垒锅燎灶了吧?看到弟弟家今日的变化,她该是高兴的吧?

午饭后,顶着热辣辣的太阳,我和姐姐各自回家。

回头看看自己生长了二十多年的地方,熟悉又陌生。父母在,这儿永远是家!父母不在,我们是家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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