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把写在《匈奴的子孙》扉页上的一段话腾到这里:
“民勤这段描写让我想到雪师就像是如今的民勤,通过艰苦的努力、坚定地信仰使后代的人生活的比相邻的其它地方好很多。民勤战胜了极端的生存条件,雪师则战胜了自己。民勤有苏武一样的向往和坚守,雪师也是一样。这样让我们这些后辈,这些在花房里长大的花朵不必再经历雪师那样史诗般的逆袭,就有了成就自己的可能。唯一需要的就是要做出选择、守护这个选择并明白选择的意义。所以,我们已经站到了巨人的肩膀之上。”
写这下段话已经是两个多月以前,再翻起这本书却又勾起了我对故乡的回忆。雪师通过文字定格了自己走过的路,定格了一段记忆。而我的记忆和来时的路却如大风席卷后的沙漠一样几乎剩不下什么痕迹。我小的时候心中就有过这样的问题:发生过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吗?它们是不是被“存”到了某个地方?下一秒一回头爸爸妈妈还是那个爸爸妈妈吗?会不会突然变成一个陌生的什么东西?那个时候的我时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有各种光怪陆离的想象。时光在记忆中是那么漫长,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课堂上的无聊中度过,真的像苍蝇飞过虚空一样,哪有什么痕迹留下。伴随我长大的那个小镇如今早已不在了。小学的教室从平房变成楼房,中学不知迁到哪里去了,高中的那片校园已经戳起一栋栋高楼。留下无数记忆的电影院改成的商场现在已经关张。老家的旧房子已经变成新房的地基,门口的池塘、小河、树林……哈哈,哪还有什么池塘小河树林,早就被城市的扩张挤没了身影。它们是被存到了某个地方吗?
每次回家是回到了一个有爸妈和乡音的地方,从经纬度上来讲,是故乡的位置,可已经回不去心中的那个故乡。
现在流行说一句“每个人都有一个乡愁”。乡愁这个词本来说的是身在他乡思故乡的意思。可是对于如今的人们,愁的可能更是那早已面目全非的故乡。记忆中的故乡已经消失在岁月的长河中怎么还能回得去呢?所以我从来不恋旧,不爱收藏,甚至记忆也会定期的清零。不像我的爸爸,他总是喜欢回忆过去,喜欢研究历史,喜欢看那些老物件,喜欢在去那些文物保护单位里徜徉。我接受变化,真正珍惜的东西并不多。即使是新买的东西,哪管是辆汽车也不怎么爱惜,因为我知道这些东西早晚会变旧,会消失。我喜欢憧憬未来,年轻那会的我整日胡思乱想的也是遥远的将来。不过那所有东西终将逝去的感受偶尔也会让我感伤。长大后的我时不时的会问自己:人为什么活着?人的过去就是这样能被轻易的隐藏?
对人生意义的追问,使我走入了艺术、哲学、心理学、佛学,最后终于走入了雪漠的世界。就像莉莉姐说的,这里就是家。这个家不是芳菲路的那间两室一厅,不是樟木头,也不是沂山书院,而是每一个有雪师的地方,是每一个谈论起雪师的作品和雪漠心学的地方,是每一个有雪师弟子或是粉丝的地方。这是心灵的家园,是真正的故乡,是灵魂的港湾。
哪有什么真正存在的时间?时间分明是个错觉,是钟表不停旋转给人带来的紧迫感,是个体生命经历着地球自转和绕太阳公转时的运动,是从这里到那里不同空间的转换,是温度、光线、身体体验的变幻流转。说是过了一天、一年、一辈子,其实是眼前的物换星移,是坐定在电影院的座位上看着生命的影像在荧幕上时快时慢的闪烁,是一个瞬间接着下一个瞬间。所以,没有找到心灵家园的人是多么的可怜,任凭着不断逝去的生命画面奔向那不知所终的虚空,却不知下一秒呼吸的意义和这一秒有何不同。
我曾经就是这样的可怜。值得庆幸的是,当我找到家的时候,那曾经逝去的所有瞬间都焕发了光彩,它们都被神秘的力量召唤回来了,它们全都成为这一刻的我,成为下一刻的我存在的意义。对未来的期待已经越来越少的占据我的心,安住在此刻的家中才是一份恬淡的自如。莫名的感动时常光顾。
敬我们的家园,心灵的故乡!
2017年12月11日
于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