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四年
大学毕业12年来,我经常做同一个梦,梦里的画面就像电影回放的片段一般,整个场景成黑白色,但是主题却很鲜明,就是分离。昏暗的寝室里,室友正在整理行囊,整个寝室马上就剩我一个,浓浓的离绪萦绕在心口,含泪目视这个生活了4年的地方,久久不肯离去。。。
2002年那场高考,姐姐我顺利考进了浙江工业大学,浙江人习惯简称为浙工大。我爸更绝,直接把“工”字也省略了,亲戚朋友问他,你女儿考上了什么大学?他不假思索地回答“浙大”。于是,在老爸的亲朋好友眼中,姐姐我一直在浙江大学读了四年书。早知道,我随便报个北京的什么大学,我爸肯定屁颠屁颠地跟人说,我女儿在“北大”读书。
为什么我大学时老是自称“姐姐”,记得高中时我特迷恋郭敬明写的《梦里花落知多少》,小说中高冷霸气的美女都自称姐姐,请允许我自恋一下。在我的号召下,613那一群“猪”也都自称了四年的“姐姐”。
那些花儿
高中的时候对大学校园生活充满了幻想,在紫藤花下吟诗作对,在梧桐树下感受枯叶飘零的沧桑。可第一天报道我就傻眼了,整个校园就像一条藏在繁华城市的巷子,一条直线走到底,即没有紫藤花廊,也没有杨柳依依的湖畔。姐姐我可以拍着胸脯保证,连路痴都不会迷路。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从操场的围栏上可以爬到隔壁的未来世界,连门票钱都省了。
当时校园里还有教学楼在建造,时不时有“擎天柱”类型的工程车出入,害我以为进了老爸的工地。学校正中心还有个兵工厂,从门缝里望进去,觉得很适合恐怖片取景。一路参观下来,我觉得整个校园最温馨的还是寝室,崭新的大楼,刚装修好。我们是第一批入住的学生。当时觉得新寝室整洁明亮,后来一想,真傻,居然吸了四年的甲醛还沾沾自喜。
记得第一次走进寝室,就迎头碰上了让姐姐我恨不得买瓶硫酸泼过去的女生——小华。当时在微整还没有流行的时代,她就是曹植在《洛神赋》中所写的荣曜秋菊,华茂春松的女子。小华的性格也很柔顺,你打她一巴掌,她还瞪着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你,着实让你再下不了手。
我再介绍一下,我们寝室其他的几头猪吧。小飞是我隔壁床的,每次看到她总觉得厚重的眼镜快要从她鼻梁滑下来的感觉。好几次,姐姐我都冲动地想劝她吃几个月泡面去垫一下鼻子,但是深怕这句话说出口,她不再给我抄作业,就追悔莫及,于是一直忍到了现在。色猪就是一大姐大类型,从她那里,我知道了什么LV,香奈儿,也是败家的开始。色猪唱歌很好听,记忆中还去参加过当时流行的超级女声,差点就和张靓颖、李宇春齐名。
还有毛猪,姐姐我掐指一算,她是我们寝室里最傻最有福气的女生,我从来没有看到哪个女生吃东西吃到吐为止,而且不止一次,吃自助餐绝对要带她去才够本。阿彩最出彩的还是她的身高,姐姐我压根不敢跟她一起出去,我怕别人会摸着我的头说“阿彩,你妹妹真可爱”,她这高度一般男人都驾驭不了。后来阿彩去了别的寝室,我深深的松了一口气。再后来我们寝室来了个更绝的——翔猪,喜欢喝泡面汤,凡是寝室里有人吃泡面,她一定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过去,害的姐姐我每次吃泡面都东躲西藏。
记得第一次上集体课,是汉语言一班和二班一起上的。姐姐我进教室偷偷扫了一眼男生,发现没有帅哥。再仔细看了第二遍,发现没有男生。(写到这里,男生们下次见到我可得手下留情)
但是经过四年的相处,我基本上把男生的名字和长相对上号了,请原谅姐姐我一直有脸盲症,这个病当时还不太流行。首先记住的是旺旺,除了他走狗屎运追到校花级别的美女,据说打架事迹风云整个校园,俘虏了不少少女的心,必须澄清一下其中没有包括我。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是后来听说也觉得汹涌澎湃,直叹错过了这么多青葱岁月。
老大,永远一副教授级别的神态,第一次见到他,差点就对着他喊“老师好”。迟同学,我一直怀疑有这个姓吗?还是我记错了,反正他是传说中的人物,就开学时出现过几次,其他时间都沉浸在醉生梦死的游戏中。这位同学,我必须深深的感谢你,因为你的存在,我缺课的次数才不至于排名第一,谢谢你为我挡了一刀。
还有二班的阿邦,一个话不多看上去特斯文的男孩,据说是美特斯邦威集团老板的儿子,于是我每次接近他就想看看他穿的是不是美特斯邦威的最新款。小熊,是我大学四年最好的异性朋友。用现在的词形容绝对是个暖男,照顾人细心周到,精通电脑,什么奔三奔四,系统配置一连串的专业术语,让我直怀疑,他填报志愿时是不是手抽筋填错了,这分明是未来IT精英啊!说起小熊,我想起他现在的媳妇李彬彬的电话号码还是我帮他要的,原来还是半个红娘。
溯回追昔
回忆完人物,再想些有趣的事。记得刚开学时特别不适应,早上要打卡,一上午要上5节课,晚上还要上夜自习。看着高中同学过着风花雪月的大学生活,我一度怀疑人生,以为自己真进了清华北大。最关键的姐姐我一直以为报了汉语言文学就再也不用学数理化了,结果丫的杀出了微积分、VB编程,逻辑学,当时我想是不是报错了专业,或许报个化学专业,学的可能是唐诗宋词。
当时记得楼下的管理大姐特别严格。
寝室每天要打扫得一尘不染,被子要叠得有棱有角,桌上的东西要摆放整齐,大家都怒不可言。最关键的是她总一副欠债还钱的模样追着我不放,每次楼下黑板上通报批评的名单中总有我的名字,那三个字练的简直可以跟王羲之一较高下。直到有一天,我终于爆发了冲到楼下找她理论。理论的结果,姐姐我赢了,从此之后管理大姐,看到我又是点头又是赔笑脸,室友们一度怀疑我把她暴揍了一顿。
去钱柜唱歌是当时我们寝室最奢侈的集体活动,印象中一个人凭学生证下午场是27块钱,还有很多美食提供。寝室的那些猪,为了能多吃点,中午饿着肚子出发,在KTV包厢里挥着爪子边吃边唱。不得不强调,除了色猪,我们寝室的人唱歌一个比一个难听,我就是那时候得了“杭州跑音天后”的尊称。
还有一次我们在寝室里烧火锅,结果差点惊动消防叔叔。记得那个电磁锅是我从转塘超市买的,第一次用就冒烟了。浓浓大烟把大家吓傻了,还好不知是谁眼明手快把插头拔了,否则我肯定成为全校的名人,连旺旺都要靠边站。但是我的电脑桌上就永远留下了一个烧焦的痕迹,为了掩盖罪行,我在上面垫了一块垫子,无论桌子怎么乱,这块垫子永远整齐地摆放在那,一摆就是4年。
我们寝室的猪都很臭美,喜欢拿着镜子跑到阳台上自恋,不是刮眉毛就是拔腋毛,感觉总跟“毛”过不去。还有曾经无数次和她们乘坐504、308去龙翔一带逛街。最怕就是和阿彩一起砍价,她一砍价我肯定跳出一丈远,在确定店主没有劈天盖地骂人之后才假装尴尬地走回她身边。有时我们也会去四季青、夜市淘宝,忘情地蹲在地上挑宝贝,殊不知背后露出半条内裤。
逛饿了,就到武林路上的鸡排店点一杯奶茶,几串鸡排,填饱肚子继续瞎逛。还记得和室友把臂同游西湖,骑着自行车去看烟火大会。每次拍集体照,我总离小华远点,但是怎么远还是逃不出一张照片的距离,姐姐我在她的光环下生活了四年,幸好当时抑郁症不太流行,否则我就是其中一个跳西湖的。
还有和小飞、阿彩一起去汽车东站批发圣诞卡,然后拿到学校里卖。结果圣诞卡没卖出几张,大多数寄给以前的同学。很多男生收到我的贺卡后,以为我暗恋他们,相继约我圣诞出行,害的姐姐我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推脱,差点没有把真相说出来。
记忆美食
对于美食总是让人最难忘怀,我们学校的食堂其实还是不错的,至少没有在饭菜里发现过蟑螂、老鼠之类的佐料。记忆中二楼是普通快餐,三楼是炒菜,品种繁多。我最爱三楼的酱爆猪肝,厨师在铁板上洒点油,放上洋葱和猪肝,配上独门辣椒酱,用两把小铲子爆炒几下,那味道至今难忘。毕业后,我吃过无数次酱爆猪肝,却再也没有那种味道。
寝室楼下的牛肉粉丝也很值得回味,用一个大电饭煲煮起来的,两块钱一碗,粉丝切得比较碎,配上牛肉粒,洒点豆腐干和榨菜。当时在杭州的街头小巷,到处可见这种牛肉粉丝,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淡出市场。
还有寝室楼下的小妹水果店,经营的是两姐妹,当时小妹的年纪跟我们差不多,水嫩水嫩的。毕业几年后回去,发现小妹变成了老妹,这个店面招牌却一直没有变,不知道学弟学妹们看到是怎么感想。言归正传,每到夏天,小妹水果店里就会卖红色小枣,两头尖尖的,至今我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在我老家几乎没有看到过这种枣。枣很甜很脆,那段时间我每天都买,现在回想起来,我的高血糖是不是那个时候吃出来的。
我们寝室后面东门门口有很多小吃店,在众多美味中我最爱榨菜泡饭,配上两串铁板里脊肉,甚是怀念。这家饭店的老板是位小哥,每次看到我两手就尴尬地来回在围裙上搓,粘着面粉的手慌乱地整理着发型,然后露出蒙娜丽莎的微笑,这服务堪比五星级。还有第一次在学校门口吃到了麻辣烫,从此以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地好上了这口。还有铁板鱿鱼,各色的盖浇饭,回想起来就口水直流。
走过学校的这条美食小巷就到了全国百强镇转塘,现在想想这全国百强镇是朋友圈拉票拉出来的吗?现实就是一个破旧不堪的小镇,那条青石板铺成的道路,被车碾得高低不平。道路两旁,外墙剥落的老式建筑早已锈迹斑斑。夜晚,昏暗的路灯在闪烁的霓虹灯下显得格外无力。
经过四年的生活,现在想起转塘却却另有一番回忆。我们无数次地骑着自行车穿梭在各个路口,去网吧里上网,去超市购物。初夏的时候街头总是弥漫着栀子花的香味,阿婆们总是喜欢捧着玉兰花到你眼前叫卖,深怕你眼神不好看不到。路口的音响店把声音放地很响很响,那一曲《寂寞沙洲冷 》唱出了多少离人的愁绪。
我总觉得大学生活有一点遗憾,就是没有在校园里谈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但是有一位追求者,姐姐我每次想起来都觉得很温馨。他高我一级,是每年拿奖学金的学霸,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看上我这个睡了四年的学渣。从发短信到见面,然后无数次的押着我去图书馆背单词,结果我只是换个地方睡觉,他在一旁看着我的口水一直流到英语书本上。他趁暑假打工攒钱给我买项链作为生日礼物,从小我就不缺物质,但是这条项链却着实让我感动了很久,一直珍藏至今。
前段日子,在群里看到大家谈论很多教过我们的老师,抱歉,我没有记住这些老师。不过我记得,除了班主任莫老师的汉语言文学课没有睡过觉,其他课都在半睡半醒之间度过。本来毕业后也想当一名老师,但是看着学生们越来越年轻,而自己却越来越老,这是一种无形的折磨,人生苦短,不想折磨自己一辈子,于是中途放弃了这个念头。
大学四年,没有拿得出手的成绩,没有惊天动地的事迹,唯一值得炫耀的是我的一篇散文和一篇微小说分别获得了全校征文比赛一等奖和优秀奖。还有就是在同学们拼命考四级的时候,我在图书馆研究唐诗宋诗,感受文人墨客那种“人生长恨,水长东”的无奈。在老师传道授业时,我偷偷看遍了世界名著,研究金庸的武侠小说,想着毕业后就去隐居,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后来才发现梦想总是遥不可及,唯有回忆诉说着曾经我也有过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