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蓑烟雨任平生。”任那人江海寄余生。
—题记
曾醉离歌宴
那年,垂杨新绿,尚年轻的东坡迎娶了芳龄十六的王弗,才子佳人,便生死难割。
王弗,是“敏而静”,知书却不多言,聪慧、内敛,怎不叫苏轼喜爱。即使是官场不得意,得不到重用,王弗也不怨,一心留在东坡身侧,担任那个重要的角色。
可世上哪有永久的相伴?
仅十一年,王弗便殂谢。
东坡自然是悲痛,这世上再没有人与他一同面对风雨了。他“惜香更把宝钗翻”,可香气余留又有何用?斯人已去,情缘未了……
又是一个十年,苏轼刚到密州,日子显得有些寂寥,梦,也多了。而梦中的主角,多是亡妻。
梦中的她,“小轩窗,正梳妆”正是岁月静好的青春模样,而自己,却“尘满面,鬓如霜”。此时,相顾无言或许才是最好的,任何语言都会破坏这种氛围,眼中的凄切、思念,便够多了。如果可以,就一直这样注视着吧。
可梦,终会醒来。梦醒后,又是孤身一人,“无处话凄凉”。
此生此夜不长好
东坡的《水调歌头》,无论在当时还是现代,都有极高的声誉。可他不在乎这些身后名。
屡屡遭贬,为坚持正义性命难保,甚至与最亲的弟弟也见不上一面,唯有写词抒怀。
凤翔、杭州、密州、徐州、黄州、惠州……这么多地方都留下过苏轼的足印,可他分明不爱复杂的官僚生活,他只是关心百姓疾苦罢了。可这炽热的一颗心,却屡屡碰壁。
为乌台诗案,他差一点遍丢了性命,在监狱中守了四个月,怎会没有过放弃官场,当起隐士的念头?像陶渊明,一生也是清闲快活。
可他不会。他恋生,恋世,他永远不会成为真正的隐士。
那就还在人间吧,反正生活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一场大梦何时觉
经历了与亲人的分别,官场上的失意,东坡的旷达反而有了解释。他看透了红尘,人生在世,不过是为了留下些印记,而他偏偏又不在乎这些。所以,经历了这么多,他仍是苏轼,他从未失去过自己。
像庄周梦蝴蝶似的,东坡定也梦到过功成名就的自己。只是他是否会厌恶那样的自己?
答案无处追寻。我们只知道,晚年的苏轼,将一切视为过往云烟,闲时与友人采采野菜,登登山,真正体现了“人间有味是清欢”。
东坡信佛,自然不惧怕死亡,在他看来,死亡也许只是一次新的冒险,一场新的梦,需以最自然的方式接受、迎接。
公元1101年,一代才子离世。这场梦终于有了结局。
他或许不想被铭记,可每一个中国人心中,总有一个人,饮酒、作诗……
—— 陈熙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