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放弃。我会挺身而战。我自由,所以我奋战;我自由,所以我要活下去。”
上高中之后我读书不算勤,但是我喜欢买书,三年下来买回来却来不及读的书攒了满满一书柜。等到上了大学,我以为总算有时间补补我这些“旧功课”,可是大学生活也并不像我想象中轻松,除此之外不变的还有我买书的习惯。
这本《绝叫》被评为豆瓣「2020年度读书榜单」推理·悬疑类top1,我一向喜欢读推理小说,所以早早将它买了来,但是也很快将它遗忘。这次催动我读完它的原因则是一则近期发生的社会事件——徐州女事件。我在持续关注这则事件走向的过程中,被各路网友安利了一系列和女性权力有关的书籍,其中就有这本《绝叫》。所以我暂时将老师的建议(读点专业书籍)放在一边,迫不及待地翻开了绝叫的封面。
《绝叫》作为一本社会派推理小说,不像本格推理那样,包含那么多密室、机关,如果说读本格推理小说像是在打游戏,那么读《绝叫》的时候就像是在欣赏一幅缓缓展开的画卷。
这本书的作者——叶真中显毫无疑问是野心勃勃的,他在薄薄440页的故事中展现了数十种社会问题,所以他采取了一种特别的叙事方式,即三线叙事。
“唉,其实我比较想要男孩子。”
女主铃木阳子出生于一个晴朗的日子,所以她的父亲随意地给她起了个烂大街的名字——阳子。阳子妈妈在她小时候曾说“唉,其实我比较想要男孩子”。所以在阳子两岁的时候,她有了个弟弟,小纯。
这个家就像一面平静的湖,下面却藏着肮脏的暗流。父亲表面上做着体面高薪的工作,实际上早已不堪重负,满心怨恨,在外寻欢,回家殴打作为家庭主妇的母亲。而母亲没有收入就没有话语权,压抑的她将全部希望寄托在聪明的小纯身上,而平凡的阳子完全得不到母亲的任何温暖,她的眼中只有小纯一人。
阳子是这个畸形的家里唯一窥破所有真相的人——父亲家暴,母亲自欺欺人,弟弟虽然聪明但是也饱受校园暴力的伤害。虚荣的母亲不曾关注孩子的内心世界,最终小纯在沉默中绝望地自杀了。
阳子在这个家里默默地长大,在母亲坚持不懈地冷落和打压之下,她心里的魔障也在被慢慢滋长。在父亲破产卷款逃逸,房子被抵卖,被母亲抛弃后,阳子的人生走上了一段看似阴差阳错,实则命中注定的道路。
输了,输了,输了。你输得体无完肤。
因为从小在小县城长大,所以阳子也曾渴望过大都市,渴望成为一名风光的独立女性,然而成绩平平的阳子没有考到东京的能力,慢慢的她也就放下了这种念头。直到她与初恋重逢,二人在结婚后来到东京,阳子作为家庭主妇,满怀期待地与丈夫开启了婚姻生活。可是美好的日子总是短暂,丈夫出轨,小三怀孕,阳子被逼着退出了这段关系。
在书中,阳子这样想着:我们不是命中注定,如果是命中注定应该是我怀上他的孩子。
离婚后的阳子可望主导自己的命运,却又痛失经济来源,于是轻易被骗,成为了保险推销员。她被洗脑,被上司捧起又摔在地上以图控制,被压榨价值,她为了追求业绩,从运用自己的人脉,到自己买自己的保险,再到通过违法手段诱骗男人买保,一步步陷入泥瘴。
在阳子被保险公司开除后,因为她自身负债,同时为了报复母亲的虚荣心承担着为她支付养老金的责任,经济一度赤字,所以她走上了应召道路。在这条路上她与牛郎怜司相识,她以为他们会相爱,然而怜司是个只会家暴的小白脸。在阳子几乎崩溃的时候,她被kind net的理事长神代武绑架,侵犯,她几乎被掐死,却也意识到这个家伙可以替她杀了怜司。
她与神代武自此达成协议,二人从怜司开始,结婚——买保险——杀掉丈夫——得到一亿赔偿金,这个天衣无缝的犯罪链条为二人带来了近三亿的收入。这个时候的阳子也渐渐意识到,神代武对她的控制是无与伦比的,而她不愿再被控制了。
“姐姐,你能自由地活下去,自由死亡,自由战斗,自由放弃,所有的选项都在你面前,不必管法律与道德,想选什么就选什么。这是一个无法选择的世界,而你拥有无限的选择。”
阳子杀了神代武,拿着钱来到她的小公寓,叫来之前共事的应召小姐,然后杀了她,将她伪造成阳子,而阳子自此变成树里,最后她亲手结束了母亲的性命,整容后化身miss violet,为自己创建了一座避风港。
上面的黑体字在我看来就是她的黑化宣言,世界不曾给她选择,所以她给了自己无限的选择。
这本书里反映出的社会问题诸如日本经济崩溃、原生家庭的背弃、职场困境、女性贫困、校园霸凌、家庭暴力、孤独死、歌舞伎町生态、骗取保险金等融入其中,读完这本书我不禁唏嘘,阳子虽然犯罪,但是这个世界让她做得都是只有一个选项的选择题,她逃不出。
小说情节的设置十分巧妙,前后多次呼应,最后女主黑化的时候也让人感到酣畅淋漓。文中有一处设计让我觉得很奇妙,就是小纯弟弟在死后灵魂化身金鱼,在女主面临重大转折的时候小纯金鱼都会出现并与阳子进行交流。小纯金鱼从始至终都在向阳子灌输“阴暗的真相只不过是自然现象”这一观念,而小纯金鱼最后一次出现则是在阳子彻底黑化之前,小纯和她说:姐姐,你是自由的。对于这个设计我的看法是,小纯金鱼就是女主性格里的阴暗面,在女主青少年时期懦弱、自卑的时候,她还在与小纯金鱼争辩,然而在她经历了种种,对于生命,对于这个社会充满憎恶时,她对小纯金鱼的话表示赞同,她展开了彻底的反击,小纯金鱼所代表的阴暗面也彻底占据了她的身体。
文章中有一段让我印象深刻。
“一对男女在三角关系中几经波折,最后所有人都欢喜地大团圆。在书里,任何难关都不算难关,每个人都有幸福结局。女主角没有流离失所,没有经济困难,没有卖身,更没有策划诈领保险金杀人案,她与最爱的男人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最后,阳子想,“这根本是天方夜谭"。
平凡幸福的生活在阳子眼中根本是天方夜谭,这是何等的悲哀。这本书的背景时间虽然和我们有一定的距离,但是在世界各地这种种情况都是存在的,各种职业、身份、年龄的女性被在家中、高楼下、下水道、猪圈里发现,有人经历着职场pua,有人在怀孕后甚至无法重返职场。这个社会给女性强加了过多的枷锁,要漂亮,要独立,要早婚,要生三胎,要做个好女儿好妻子好母亲。直到近几年来女性平权意识上升,我们才反应过来,成为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自从父权社会到来,女性身上的枷锁就一直存在,我们从小被教育要贞洁,要温顺,要隐藏好胜心提高服从性,这样才能避免隐形规则的伤害,很少有人建议我们穿短裙,夜晚出门,甚至很多职业也以一句“不适合女孩子”而将我们拒之门外。女孩将自我意识缩小到蚊子大小,企图从蛛网中逃逸,然而谁又能保证每一张为我们量身定制的网都捉不住我们呢?我昨天看了一段我很喜欢的博主发表的话,他说:对于飞蚊来说,中招即暴毙,但倘若你是一只飞鸟,怎样的网才能挂得住你。
天空上是没有蛛网的,或许从一开始我们就不需要去承认这些规则。充实、强大自身,然后在天空里肆意飞行也可以是我们的权力。给无数个阳子多一些选择,然后让她们尽情享受自己平凡而幸福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