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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入院没几天的海南阿婆，病情急剧恶化，大夫和护士、仪器包围着她的病床，医生正在进行急救。这似乎都在夏雨的预料之中，也正是因为此，夏雨的心中格外难受不忍。
虽然她与这位阿婆非亲非故，素味平生，甚至入院时就昏迷的阿婆都没看过她一眼。但那毕竟是一条生命。她眼见着还有存活希望的生命如一颗流星般在她眼前陨落，她的心脏都难受不已，眼眶不禁湿润起来。
切气管的这天晚上，老太太的肺部感染已经到了不可控制的程度。呼吸又浅又急，发出的啸声像尖锐的狂风在呼啸，盘旋在病房里。夏雨觉得这不像阿婆喉咙里发出的声响，倒似是张着黑魆魆大口的死神，在绕着阿婆旋转翻飞。
医生把家属火速叫来，老太太半夜被转去了ICU病房。
护工李姐摇着头低声对夏雨说：“这个老人最多在ICU住两天，已经没救了。这里的风俗是老人要在家里咽气，不出两天，她子女肯定要接她回家。”
老人住在ICU的第二天下午，李姐从外面进来时，眼睛有点发红，她嗓子好像被东西堵住了，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那个阿婆被她儿子拉走了，液体没输完就给拔下来，带了一包氧气，插着氧气管走的。”
夏雨的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的攥住了，攥得很痛，喉咙憋着气出不来。
几天时间，她们亲眼看着这个本来有可能被救过来的阿婆，硬是被拖延到生命之火熄灭的那一刻。
夏雨的母亲在海口最大的医院的这个病房已经住了近两个月，病房有三张病床，母亲住在靠窗的那张，另外两张床上的病人像走马灯似地变换着，有的病好出院回家休养去了，有的转到其它科室，还有的去了另一个世界。
这天上午，移动病床推进来一个老太太，护士介绍说老人家已经昏迷几天了，家属才送到医院来。老人一动不动地平躺着，喘气粗重并带着浓浓的痰音，犹如一个陈旧的破风箱。
随同来的有一对中年夫妇和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医生对他们说：“病人嗓子和气管里全是痰，肺部也已经感染，不及时吸干净痰，病情恶化会很快。”
医生带这几个人走到夏雨母亲的病床前，护工李姐正在用长长的吸痰管，插进老太太脖子根部开的，镶了一个金属圈的洞里“呼、呼”地吸痰。医生指着母亲说：“病人自己排不出痰，从嘴里插吸痰管，根本吸不出肺里的痰。只能像这样在气管上开孔，从这里往外吸。”
几个家属脸上露出害怕的神色：“不开孔行吗？”
医生摇摇头：“病人年纪太大，又耽误了几天，肺里的痰不及时吸出来，发炎会越来越严重，用什么药都不行。现在采取措施还可以救过来，再耽误恐怕就没办法了。”
中年男人带着浓重的海南口音：“我儿子明天要定亲，喜事不能见血，明天办完事，后天再开孔吧。”
医生不同意：“老太太已经84岁了，这么大年龄不像年轻人，耽误一天都可能致命。”
中年夫妇态度很坚决：“只能到后天，办喜事之前不能见血，这是我们的风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