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终于投降了,那年是1945年,一夜之间,黑山子炮楼的警察队发现他们的“指导官”不见了,后来他们队长说是日本投降了,上峰命令他们原地不动,等待国民政府受降改编,这些警察在发现主子已经投降,他们的命运可以预见地发生了变化,于是乎,没有等到改编,就哗变了。
这年是年成最好的一年,国民党,八路军忙于接收胜利果实,就是土匪也打着国军的旗号接收日本人离开的政权真空,根本没有时间顾及乡村的政权,没有了苛捐杂税,没有了抢劫掠夺,举国欢庆,太平的日子在人们的期盼中实现了,爷爷又开始了“居者有其屋,耕者有其田,业者有其产”的民生梦想,大爹大妈和从山西逃难来的亲戚赶着牛车又开始了新一轮拓荒的征程。
二十一岁的父亲,已经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生活的磨练使父亲成了干农活的好把式,顶起了全家农田干活的重任。
九月的早晨,轻霜如撒落在地面上的珍珠,在日光的照射下,透亮而晶莹闪烁,南归的大雁,在蔚蓝的天空中,排成了人字形的队列,有序地向南飞去,咯咯的叫声,有着对故土的留恋和对未来的向往,放眼望去,收割后的田野上,被捆绑的作物,每十捆为一码,码在地里,一行行整齐地排列在一起,就像被检阅的士兵,在鞭声铃铛声中,一辆辆马车、驴车和牛车穿行在田头地堰的土路上,又到了作物回场的日子了。
父亲和姑父把沉甸甸的一捆捆的小麦装载到车上,只见姑父用杈子轻地插入麦捆,然后朝着车的方向用力一挥钗头,麦捆快速地离开了钗子,摇摇晃晃地飞向马车,父亲伸手将飞来的麦捆稳稳地抓在手中,然后将麦捆穗头朝内,尾朝外装在车上,车上装载的麦捆,形成了方方整整小山,直到小山开始摇晃起来,父亲和姑父停止了装车,他们俩用绳索把车上的麦捆紧紧地被绑在车上。
父亲挥动着带有红缨的马鞭,马车冲出了田地,来到了田地边的路上,叭叭的鞭声与马脖上的铃铛声,组成了一幅回场的旋律,丰收的喜悦罩在每个人的脸上,那多收的三五斗,再没有别人的抢掠,成为自己家人,孩子、婆娘美丽的衣裳。
父亲和姑父回到了场面,爷爷,姑姑和四爹正忙着铺场,今天准备收打油菜,镰节放在一边的空地上,看到父亲赶着车进来,他们都停下铺场,让出场地好让车马进来卸小麦,车马走在油菜秸杆上,马儿低着头艰难地拉着车,父亲跳下车挥舞着马鞭吆喝着,姑父在后边推着车,叭叭的油菜角被车挤压的炸开了,饱满如珠的籽粒黄橙橙地落在了场面的地上,父亲将车靠近麦垛,然后爬到车上,登着车跳在麦垛上,姑父将松开绳索,然后用杈子挑起麦捆用力抛向麦垛上,父亲在麦垛上将麦捆一层层地垛起来,拉车的马儿在地上撕着成捆的麦秸吃起来,清脆的咀嚼声悦耳动听。
卸完车后,姑夫和父亲坐在离车不远的石头上,奶奶已送饭过来,将提在手中的瓷罐放在地上,然后将盖有粗布的竹篮交到父亲手上,父亲掀起粗布,黄橙橙的大饼散发着麦的清香,父亲一手抓起饼,另一手将竹篮放在地下,姑父将瓷罐端起,浓浓的稀粥倒入放在地上的碗中。然后从篮中拿起一个松软的大饼,狠狠的从一侧咬下,大饼变成弯弯的月牙。
此时,爷爷他们已将场铺好,姑姑和四爹拿着镰节开始打场,他俩挥舞着镰节上下翻飞,镰节顺时针旋转360度后,随人身体的弯曲,节狠狠地抽在铺好的油菜上,油菜籽在镰节击打中菜角的炸裂向四周飞溅。爷爷拿着木杈在他俩打过的区城翻动着油菜桔杆,一层圆滚滚的油菜籽铺了一地。
奶奶将父亲和姑父喝完粥的碗放在空空的篮内,提着罐挎着篮回家准备午饭去了,新的一天就在这繁忙快乐中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