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泉扛着把铁锹,一声不吭,那个沙傀闷头抽着烟,小眼睛却不住地朝四下里瞄。下了山,郝泉和沙傀似乎说了些什么,前者还掏出一叠钱塞进后者的口袋,然后就一起上车走了。
过了大约十分钟,涣若释出现在山脚下,满头大汗。
“这边!”牧原挥了挥手,等涣若释跑到近前,急忙问:“怎么了?”
“巴……巴……巴颂跟丢了!”涣若释呼呼直喘地憋出几个字,抢过尹浩手里的水壶灌了一通,气息才慢慢稳下来,“前边一里多远,他跳了车,钻进树林就没影了,我跟过去找,没找到!”
“怎么回事?”牧原也有点懵了,“看到郝泉没?”
“看到了,车子到近前的时候,我躲在树林里看了一眼,车里还坐着那个沙傀!”
“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虫蜂问,从表情看,他也很困惑。
“难道哪里出了问题?”牧原摸着下巴想着,“巴颂一直没离开小院?直到昨天才出门?”
“没错!”涣若释点点头。
“沙傀呢?”
“一样!”
“医院拿什么装的尸体?”
“尸袋!郝泉买了个匣子,这么长,这么宽,这么高,是通用的装孩子用的小棺材,木料很薄,通体黑色,全程都有伙计跟着,郝泉还去商店买了套小衣服!”
“没错啊,刚刚上山,郝泉抱的就是那个匣子!”尹浩说。
“那……问题出在哪呢?”牧原百思不得其解。
“牧原哥哥,不想了,先把魂魄得到手,要是让巴颂抢了先,追他就更难了!”
“同意!”虫蜂点点头,“先拿到魂魄,就算巴颂半路跑了,日后慢慢收拾他!”
炳冲带路,几个人匆匆忙忙地赶到郝家祖坟,外围的半山坡上立着一个小小的坟头,土堆顶上压着一块石头。炳冲让几人稍等,自己围着坟丘转了一圈。
“没人动过,这石头的朝向和刚才一样!”
“灵儿,你和虫婵儿守下面,虫蜂兄,你守上面,尹浩看着左边的山坡,炳冲,你盯着右边的山坡!”牧原把背包放到一边,“旭辉,辛苦一下,你来引魂!”
“师兄,你去郝家祖坟上拔几根草过来!”
郝家的祖坟都立了碑,很好分辨,牧原过去转了一圈,就找到了郝泉母亲的墓穴,然后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拔了几根草,又按照相应的位子栽种到新坟四周。
坟头起草,意味着入土为安,再加上祖上阴德,能让幽精一魂更加稳定,更容易招引来胎光和爽灵。
涣若释手拿金钱剑,围着坟丘画了一道符阵,看上面像是两条阴阳鱼,首尾在西南和东北两个方向,留出一道缺口。西南和东北是阴气最重的方位,连接这两个点的就是鬼门线,阳宅很忌讳这道线,但引魂、招魂等一般都要利用这条线来导引煞气。
画完符阵,涣若释又在坟头山插了一个黄纸小旗,在坟前点燃了三根长香,一对火烛。
“开始了,不要大声喧哗,不要大口吐息,阳气太重,容易扰了阴魂!”
涣若释左手拿金钱剑,右手拿引魂铃,嘀嘀咕咕地念了一串咒语。
一阵风吹过,树叶哗哗直响,临近傍晚,山坡下阳光明媚,这里却昏暗一片。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这阵风吹过,尹浩几人顿觉脚底板、后脑勺一片凉飕飕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牧原的感觉更强烈,只觉得气血上涌,似乎有东西从身体里往外窜,急忙稳住心神,用吐息之法控制着心跳,几乎到了屏息的地步。就在牧原脸颊、脖子憋的通红,快要熬不住时,突觉身子一轻,他急忙睁开了眼。
“搞定了?”
“没有!”涣若释摇摇头,“涌过来的魂魄似乎很多,但没有一个对,入不了符阵!”
“刚才我体内的恶鬼在躁动,可能是煞气太重了,我退远点,你再试试!”
等牧原退远,涣若释又试了三次,但还是没有结果,他蹲在坟前,托着下巴,想着每一环节,试图找症结所在。
“你到底行不行啊?”龙灵儿问,“偏偏在节骨眼上掉链子!”
“没错啊,符阵、咒语都对,环节也没错,除非……”
“除非这坟错了!”虫蜂说。
“坟肯定没错!”炳冲说,“我看着他们埋的,这位置、压顶石都没变!”
“不好,我们上当了!”牧原大惊失色,“这是个圈套,匣子被人半路上调包了!”
“哼,小兔崽子,算你有点见识!”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山坡上响起,“不过晚啦!”
“巴颂!”虫蜂惊呼一声,抬头去看,山坡上出现一老一小两个人影,正是巴颂和沙傀。
“上回让你们跑了,这次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一个嘶哑的声音如乌鸦般在林子里回荡,恼桑乌从山坡下蹿出来,身后还跟着个三十来岁的女子,身穿一件漆黑的衣服,上面缀着一根根布条,大冬天的,居然还裸露着白兮兮的大腿,极其耀眼。
一阵风吹过,夹着腥臭的气味,赵红为和赵红庭也现身了,身后各站着一具僵尸。
“阿婆,这人就是牧原?”那个三十来岁的女子问。
“是,仡轲蓓,你小心点,这家伙不但手底下狠,脚底下更滑!”恼桑乌阴沉着脸说。
“放心吧,阿婆,今天就给师父、师姐报仇!”仡轲蓓阴狠狠地说,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了。
“耗子,背包交给你,找机会跑!”牧原这句话不只是提醒尹浩,而是给出了计划,这个钟点虽然少有人过来,万一惊动了村民报了警,那就插翅难飞了。
恼桑乌恨死了龙灵儿,先不论红离杀死她徒子徒孙不计其数,单单死在龙灵儿手下的就有几个,她二话不说,抽出一根漆黑的藤鞭,狠狠抽过去。鞭子扫过,劲风里夹带着腥臭之气,显然是在毒药里浸泡过的。
仡轲蓓抽出一把柳叶弯刀,刚要往牧原那边去,却被虫婵儿拦住了。
“欺负男人算什么本事,早就看你不顺眼了,穿得跟个站街女似的,也不怕冻死!”
虫蜂向左,邴冲朝右,分别阻拦赵家兄弟,赵红庭控制的是橙色的斗僵,赵红为控制的是绿色的荫僵。看着面前这具干瘪却长着绿苔的东西,邴冲的手心里也开始冒汗了,他经过战场洗礼,更见过血,可这么诡异的东西却是头一次见。
涣若释从背后抽出兵刃,递给牧原。
“我还是用这个吧,顺手!”牧原四下张望,看到背包上有根登山杖,直接抄到手里。
这登山杖是铝合金的,顶部有一个T字型把手,着地的塑料帽已经脱落了,露出螺丝扣尖端,如果被这东西扎个正着,绝对是重伤。
“老的交给我,小的交给你,顶的住吗?”
“顶不住也得顶!”牧原咬了咬牙,“小心点!”
“放心吧,邪术咱们不行,但是论交手,他们没什么好怕的!”
“死口,拿魂!”巴颂咬着后槽牙,“三番五次坏我的好事,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放心吧师父,一个废物加一个残废,跑不了!”沙傀斜着眼,打量着尹浩和牧原,双手从后腰拽出两把刀子。
这副兵刃一现身,尹浩的眼睛就直了,忍不住咽了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