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站在仓库的天井,蓝天白云下,和风日丽中,看到一个年轻女子,高挑的身材,相貌俊美,眼神迷茫,冷漠,抱着一个孩子,用一个木棍挑着两捆衣服,从屋后大街走来,晃晃悠悠经过,这样的情形,我亲眼目睹了好几回。
她像一个置身世外的人,见了谁也不说话。
她是住仓库西南边的邻居的大女儿,零星地听到一点关于她的事。
少女时代,晚上几个人去外村看电影,经过一个树林,路边躺着一小堆麦秸,前头一人恶作剧说:“哎哟个死孩子”她刚好走到那旁边,吓了一跳,从那以后就疯了。
疯了的女子嫁到五里远的小山村,挑水时,后边那桶水认为被人投了毒,必定倒掉。有一次,竟然把一坛子花生油倒了。
有一次,她找到我妈妈说:“和俺大哥说说,叫他找孩子的老师说说,俺那孩子在学校里,老师学生的都给他喂出xian(蚯蚓),喂油yan虫”,在她混沌的脑子里,还知道我爸爸有威望,交际广,有熟人。
她虽然疯,却很有母爱,孩子四五岁了,早该自己走路了,她总是背着抱着的,因为疯,她多受多少累!多少苦!她挑的衣服看出是些袄套棉裤套什么的,是拆了的棉衣棉裤,叫她妈给缝。
听说她的孩子长大以后很有出息,她应该享福的时候却走丢了,家人到处寻,不见踪影。
这样的一个人,冻死,饿死,摔死,淹死……都有可能,可能早就不在人世了。
姐姐在某乡镇工作时,一个十八九岁的疯女孩,乌黑的头发披散着,脸上的泥污遮不住眉间的愁云,如果洗的干干净净她原本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她就在姐姐单位所在的那条街上转悠,不时地傻笑,嘴里喃喃有词,饿了,拣垃圾堆里的东西吃,晚上睡在草垛里。姐姐可怜她又怕她,卷了煎饼,叫还是小学生的儿子去递给她,等她吃完,姐姐想应该给她喝点水,怎么喝呢?想了个好办法,把不冷不热的温开水放了罐头瓶里,放到她旁边,她就喝了。姐姐想,她的家人找不到她有多着急啊!她这样流浪在外多遭罪啊!就和姐夫商量帮她找家,费尽周折,竟然真帮女孩找到了家。闲谈时姐姐说过具体过程,我没往心里去,忘了,只记着精彩生动,一波三折。
女孩家人非常感动,非常感激,正为满世界找不着孩子而着急,买了牛奶等礼品,姐姐姐夫一样都不要,助人为乐,甘心情愿。为人师表的老师,和曾经为人师表的老师,觉悟是有的,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情怀是有的,想起了一句歌词,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间将变成美好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