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瓜炒鸡蛋

小时候,喜欢妈妈做的“鸡蛋面”。

长大了,喜欢妈妈做的“西红柿炒鸡蛋”。

现在如果朋友问我“吃点什么?”答案也不外乎“鸡蛋炒黄瓜”。

朋友问:“怎么老是鸡蛋,很好吃吗?”我只是笑笑,并不作答。

八十年代的农村,家家养鸡,鸡蛋成了招待客人最不可或缺的食物,只有在客人吃剩之后,我才有机会吃到家里常备而又不舍得吃的美味......

1995年秋季,父亲送我到天津上大学。吃过妈妈做的鸡蛋面后,我和父亲便慌慌张张出了家门,赶往学校。一路风尘仆仆,饭也舍不得吃。到校后,父亲把借来的7000元钱撇给了我,便又匆匆返程。交完了各种费用,我口袋里只剩了200元,不出一个月便所剩无几了。我知道这7000元来得多么不易,家里再也挤不出一个子儿来,这下可怎么办?我郁闷了好几天。好在一个老乡告诉我,你可以去做家教啊,于是,在老乡帮助下,我终于找到了一份家教的工作。老乡说,东家管中午一顿饭,你就去吧。谢天谢地,总算解决了燃眉之急,高兴得我一晚没有睡着。

第二天是星期六,约好上午8点见面,还好,主家离学校并不远,步行不到一刻钟,就到了。一片大杂院,里面有条胡同,并不长,住着四家人,每家人都挤在不大的屋子里,主家在胡同的中间,住室是两间瓦房,里面放一张大床,门口是张小床,中间拉了布帘子,屋子不到20平方,比起农村的条件,差远了。

主家三口热情地接待了我,男主人张维生,在一家国企上班,女主人姓廉,名字记不得了,只觉得这个廉姓很好,印象中,她是在一家银行上班,直性子,大嗓门,操着一口纯正的天津口音,一说都笑,倍儿艮。当时我挺喜欢这一家人的,喜欢他们的热情,羡慕他们的工作。

记得有一次,快中午12点了,还不见女主人回来,我心里挺着急,我回学校吧,可学生怎么办,不能把他一个人留下;带上学生回学校吃饭吧,也不太合适,怕学生也不好意思跟我去啊。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女主人急急忙忙地回来了,顾不得放下东西,便连声说“对不起”,然后就是连说带笑的解释回来迟到的原因。“小刘啊,饿坏了吧,甭急啊,很快的,高压锅做米饭5分钟就好了,连炒菜也不过10分钟......”这时候,我倒有点不好意思了,连声说“没事,没事”。可一旁的孩子却不耐烦了,“赶紧做吧,嘛呢,说那么多”。的确很快,一盘黄瓜炒鸡蛋,一盘火腿肠凉拼很快就端上来了。看着黄灿灿的鸡蛋,绿莹莹的黄瓜,我心里纳闷:在我们河南老家,黄瓜通常当为水果生吃,间或拌凉菜用,这两种吃法都能把黄瓜的清脆爽口,利津止渴的功效充分发挥出来,至于鸡蛋嘛,和它搭配最多的是西红柿、辣椒等,也不失为下饭的绝配,色香味俱全,深得大家喜欢。没想到,黄瓜与西红柿绝配在天津让我碰到,当舌尖触到黄瓜的那一刻起,就改变了我对黄瓜的看法,清脆中平添了清香,鸡蛋因黄瓜而去除了油腻,不错,味道也好极了,从此,我就恋上了“黄瓜炒鸡蛋”。

“饿了吧,再来一碗!”廉姐笑着说。

“不,不用了。”

“有嘛不好意思的,饿就吃呗,到这儿了,就当自己家,客气嘛。”说着,廉嫂就硬塞给我一碗米饭,我拗不过她的热情,便又接住了,她看着我俩,笑着说:“不就一顿饭,想吃嘛给我说,我给你做,下次啊,我给你做馄饨,给你说啊,孩子最爱吃我做的馄饨了,是吧,你给老师说说,我做的馄饨怎么样?......”

“哎---哎---,老师看看,我妈又开始夸自个了哈......”胡同的小屋里飘出了豪爽的笑声。

就这样,我在她家做了一个学期,我们相处的也很融洽。学期结束后,他们还送了我一件衬衣,一大盒巧克力。后来,我又换了东家,但我还是很怀念在她家的那段时光。

一年后,我再到她们家去玩,他们告诉我,这儿要搬迁了。

再后来,大杂院夷为平地,那年,我毕业了。

20年了,不知道他们一家人现在怎么样,黄哥和廉嫂应该也都50多岁了吧,孩子也该上班了吧......

每当面对一桌子的酒菜,我总会想起那条胡同,那个大杂院,那一家三口,还有那盘风味独特的“黄瓜炒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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