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文章我想写来已久,但迟迟没有落笔成文。曾经在高考以后想写过一篇类似的文章,但无奈当时才疏学浅,提笔之前,有如文思泉涌之势,提笔以后,文思枯竭,戛然而止,兴致全无。二来练字时日不久,学艺不精,并道不出几何技法门道,言辞甚为寡薄,也只好作罢。
时至今日,突然想写一篇关于练字的文章,这并不是说我的学识与笔记达到了某种高度,但不可否认,我在这两方面都有了明显的进步,即使现在的字迹算不上好,也谈不上太差。再来自从上一篇影评以来我以有许久没有写文,我害怕失去那种对词句的斟酌,对文字的敏锐,也更害怕这种惶恐来自于我的放任和懒惰。于是我想借这篇文章,写下练字过程对我自己人生的思考,从而达到自我认识,自我反省的目的。
我觉得人活于世,认识别人容易,认识自己太难。我们总是刻意营造成别人想要的样子,却忽视了自己本该有的样子。在进入大学之前,我很少思考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就好像小学时,老师问我们未来的理想,我们都只能回答当老师、科学家、宇航员一样,我发现我在高考的一年前也只能给出此类的答案。或者说我只是触及了某些浅显物质层面的要求,关于我要在社会中所承担的角色,所吸纳的知识,所涉足的领域,全然不知。高考前一年的那个暑假,我坐在书桌前看着自己写的歪七扭八的字,心想:既然我什么都不知道,那就从写好自己的字开始吧!于是我开始练字的最初动力,就是把它当作一件总归是有益于自己的事。
和大多数人一样,我开始练字也是去书店买了一本字帖,然后暗下决心:好了,我要开始练字了,我一定要把这本字帖描完,如果还没有练好,那就描十本、百本、千本,那时候字总该写好了吧。后来几年过去了,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把那本字帖描完,随着对练字知识的了解,我发现还真不是光靠描摹字帖就能把字写好的。原来字帖是拿来临的,并不是拿来描的,所谓临帖就是指先观察字帖中字的结构笔画,然后烂熟于心,在于方格纸中尽可能还原的写出字帖中的字,写完后在对应而看,找出自己所写字的不足之处,然后加以改进,如此反复便是临帖,也是练字的必经之路。
在临帖过程中,最考察人的耐性,横撇竖捺笔笔斟酌,结构对仗字字珠玑。稍微有一点心烦意乱,便会字不达意,就此放弃。在我的高中时代,有好几个老师曾说过我浮躁,后来我在很多方面的粗心大意也肯定了这个认识,于是我想凭借练字来改进这个缺点,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但是一路过来,我发现我的练字过程也是十分粗糙,毫无章法可言,沉静下来用来临帖的时间也只是屈指可数。所以我终究是没有破除这一大顽疾,只是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好了三分,能够写出今天的字迹,我想大多是来源于运气,至于天分,是万万不敢谈的。
我向来觉得自己聪明,但其实很多时候只是自作聪明罢了,我想平常人大抵如此,真正的大智慧是大智若愚的境界,而我们都舍不得把自己当成傻子。在2017年的清明,大概是练字后半年多,我就开始觉得我已经写棏出一手好字了,然后急于获得他人的认可,收到的评论大多是“确有进步”的肯定,但对于后面“火候欠佳”诸如此类的言语便全然不顾,然而现在看来又是何其可笑,既笑其字,也笑其人。所以我想,我需要找回那一份丢失的沉稳,也要少做一些自作聪明的主张。很多时候,我们都需要站在“愚人”的角度看问题,因为聪明的人大有人在,真理却总是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
在我剩下的为数不多的高中时光里,我依然坚持每天练字,甚至于很多的上课时间以及几乎所有的语文课时间,我都用来写字去了。至于成绩,其实并没有受太大影响,我只记得我的语文作文分数越来越高了,甚至于有好几次作文被当成范文供全班欣赏,而这之前我是想都不敢想的。我想这一部分是来自于我字迹的改进,另一部分也是源自于我平常练字时所抄写的语句的积累。然而最终我的高考语文成绩似乎并不太理想,这应该要归咎于我高考前一个晚上彻夜未眠,但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这里也就不多谈了。我清楚的记得高考后暑假的某天,七月的太阳和往常一样疯狂地炙烤着大地,我端坐在电脑前,手里拿着用了将近一年的廉价的陌记美工笔,正写着崔颢的《黄鹤楼》,收到了西南石油大学的录取通知。那一瞬间,我觉得我总算是坚持了一件算得上对的事情,而这一年的努力都在那一刻得以兑现。
在那之后的暑假,我曾扬言道:“要每天写一句话,算是对自己的一份坚持。”但最后也没有实现,所以我认识到我终究不是一个善于坚持的人,而练字又偏偏是一件很需要坚持的事。在进入大学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我几乎丢掉了练字,以前的临帖和摘抄,全然抛诸脑后,后来我逐渐发现我的字其实并不好看,尤其是对个字结构的掌握以及对个字大小、间距的拿捏更是一塌糊涂,我想我毕竟是没有花太多时间临帖,从而才在结构上显得毫无章法可言。一篇字只有注重对仗工整,个字间距大小拿捏得当,方才干净利落,洋洋洒洒;而对个字而言,只有先注重结构,才可雕琢笔画,精益求精。
关于练字,我无法提供过多技法上的指导,更多的则是一种精神方面的启示。因为我自己本身水平有限,也将还要在这条道路上摸索很多年。其实练字带给我的不光是一种字迹审美感受的进步,还有一些来自于文学素养方面的提升。在那些无数次的练字抄写中,我写过《炎黄赋》、《千字文》、《神灭论》、《道德经》,以及很多高中所要求背诵的文言文和唐诗宋词,我概不能记住这其中的所有内容,但我相信向美而生的字迹必将升华那些千古绝句背后亘古的美丽。
人类文明,已有数千余年,却始终在认识自己的问题上模糊不清。对我们自己而言,尚且不会对别人敞开心扉,但又何曾向自己敞开过内心?我始终相信:只有充分的认识自己,接纳自己,才有独善其身的能力;从而接纳别人,包容万象,拥有兼济天下的境界。
------2019年4月25日凌晨2:37
書于 石油大学 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