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研读》127： 汉纪（十七）
汉纪十七（从公元前67年起，到公元前62年结束，共计六年时间。）
公元前67年春三月，汉宣帝下诏书说：“朕大概听说过如果有功不赏、有罪不诛，就是唐、虞再生，也不能治理感化天下。现在胶东国相王成辛苦不懈怠，使流民入籍的占到八万多口，其政绩超出平常人很多，现在赏赐关内侯爵位，俸禄享受中两千石官员待遇。”
还没有来得及征召王成使用，王成却在任上病逝。汉宣帝后来下诏，派丞相、御史询问各郡、国上计长史、守丞，询问政令得失。有人回答说：“前胶东国相王成伪造政绩，增加流民数量，来骗取陛下赏赐。”随后，庸俗的官吏，大多通过造假谋求名利。
夏四月戊申日，汉宣帝册立儿子刘奭为皇太子，任命邴吉为其太傅，任命太中大夫疏广为其少傅。封刘奭的外祖父许广汉为平恩侯，又封霍光哥哥的孙子、中郎将霍云为冠阳侯。
听说汉宣帝册立了太子，显当时气得不能吃饭，经常吐血。她说道：“这个孩子是皇帝在民间时生下的，怎么能立为太子呢？如果皇后以后有了儿子，反而只能被封为王侯吗！”
显教唆霍皇后毒杀太子。霍皇后多次召令赏赐刘奭饮食，但汉宣帝安排先由保姆品尝，所以下毒的办法没法施行。
五月甲申日，丞相韦贤因年老生病请求退休，汉宣帝赏赐黄金一百斤、安车、驷马，罢官后返回府第。丞相退休从韦贤时开始。
六月壬辰日，汉宣帝封魏相为丞相。辛丑日，封邴吉为御史大夫，封疏广为太子太傅，封疏广哥哥的儿子疏受为少傅。刘奭的外祖父、平恩侯许广汉，认为刘奭年龄太小，奏报派自己的弟弟、中郎将许舜监护太子家。汉宣帝询问疏广，疏广回答说：“太子是国家的储君，他的师傅和朋友必须是天下英俊，所以不应当只选择外戚许氏的人。何况太子已经有了太傅和少傅。官属已经齐备，现在再派许舜监护太子家室，这种见识非常浅陋，不利于宣扬太子的大德于天下。”
汉宣帝认为这话很对，就转告给了丞相魏相。魏相摘下帽子谢罪说：“这种见识不是臣等所能达到的。”疏广因此更受器重。
京师长安降下冰雹，大行丞、东海人萧望之上书，说这是大臣专政、一姓擅势所造成的。汉宣帝平时听说萧望之的名声，封萧望之为谒者。这时的汉宣帝刚刚继位，思慕广进贤良，很多人上书谈论政事，汉宣帝经常把这些奏报交给萧望之询问利弊，水平高的请丞相和御史大夫选用，次者的请中两千石官员试用，满一年的报告具体情况，下等的给予批复，有些人被罢归田里，萧望之奏报处理的都被汉宣帝认可。
冬十月，汉宣帝下诏书说：“前者，九月壬申日发生地震，朕感觉非常恐惧不安。有能直言说出朕的过失，贤良方正能直言劝谏之士要匡正朕的不足，不要向有关部门隐讳。朕既然德行不够，威势不能抚远，这才导致边境屯戍无法停息。现在又加强边境驻屯重兵，长期辛苦百姓，这不是安定天下的策略，现在撤回车骑将军、右将军的驻兵。”
汉宣帝又下诏书说：“皇家的池塘坡地没有使用的，要借给贫民耕种。郡国的宫、馆不要再花钱修建。流民返回家乡的，借给他们公田耕种，贷款给他们购买种子和粮食，并且不要收取税赋。”
霍氏骄横奢侈不守法。太夫人显大肆扩建家中住宅，新建造乘坐的舆辇，增加绣有图画的坐垫，用黄金涂抹，用真皮丝帛包裹乘坐的车轮，侍婢用五彩丝绢拉着霍显乘坐的车辆，天天在府第中游戏取乐，并且和监奴冯子都淫乱。霍禹、霍山也都修缮建造府第，经常到平乐馆中走马驰逐。霍云在应当朝请时，多次假称有病私下外出，带领很多随从宾客，在黄山苑中张网围猎，派出一名叫苍的奴仆上朝拜谒，没有人敢进行责备。显带着自己的女儿们，昼夜出入于长信宫殿中，没有一点限度。
汉宣帝自从在民间时，就知道霍氏尊贵隆盛日久，心中认为不是件好事，在开始亲自处理朝政，任命御史大夫魏相为给事中。显对霍禹、霍云、霍山说：“你们这些人不继承大将军的余业，现在魏相担任给事中，一旦有他人进行挑拨，那时谁能来救我们呢！”
后来霍、魏两家的奴仆争抢道路，霍氏府中的奴仆冲入御史府中，想要砸塌大门，魏相被迫叩头谢罪，这些奴仆才离去。有人把这件事情报告给显，显等人才开始感觉忧虑。
魏相担任丞相后，多次在闲暇时被汉宣帝召见谈论事情，赵广汉和侍中金安上等人都能直接出入皇宫。这时，霍山仍然兼任尚书令，汉宣帝下诏令，允许官吏百姓可以直接密封奏报事情，不必再经过尚书，群臣进见时都是独来独往，霍氏对这种做法十分厌恶。
汉宣帝听说霍氏毒杀许皇后的事没有追查，但却进行了一系列人事调整：改任命霍光的女婿、度辽将军、未央宫卫尉、平陵侯范明友为光禄勋；霍光的二女婿、诸吏中郎将、羽林监任胜出京担任安定太守；几个月后，任命霍光姐姐的女婿、给事中、光禄大夫张朔为蜀郡太守，霍光的孙女女婿、中郎将王汉担任武威太守；过了不久，再次改任霍光的大女婿、长乐卫尉邓广汉为少府，把霍禹改任为大司马，戴小冠，不再佩戴印绶，裁撤其右将军屯兵官属，特别任命霍禹的官名和霍光一样，都是大司马；又收取了范明友的度辽将军印绶，只保留光禄勋职务；还有霍光的中女婿赵平担任散骑、骑都尉、光禄大夫，率领屯兵，又收取了赵平的骑都尉印绶。其他率领匈奴和越人骑兵、羽林以及两宫卫将屯兵，汉宣帝一律都换成自己的亲信人员许、史子弟取代。
当初，汉武帝时期征调频繁，百姓贫困虚耗，穷苦的百姓因此触犯法律，奸邪行为数不胜数。汉武帝进行彻底治理，于是便有了张汤、赵禹等人，他们制定法令，定出了“明知有人犯法不举报”和“长官有罪僚属连坐”等惩罚条例。对犯有给人定罪过严或者栽赃陷害罪的官吏，往往从宽处理；而对那些宽释犯人的官吏则重加惩处。以后，很多奸猾的官吏玩弄法律，转相引用比照苛刻的判决案例，使法网日益严密，律令更加繁苛，法律文件堆得满桌满屋，主管官员根本看不过来。因此各郡、国在引用法令时非常混乱，有的罪行相同但处罚各异，奸猾官吏借机进行交易，索取贿赂。想使罪犯活命，就附会能让他活命的法令；想致其于死地，就引用使其非死不可的条文。人们议论法律时，都认为冤屈而悲伤。
廷尉史、巨鹿人路温舒上书说：“臣听说齐国公孙无忌作乱，齐桓公却突然兴起；晋国有骊姬之难，随后晋文公称霸诸侯。近代赵幽王被囚禁饿死，吕氏作乱，孝文帝得以成为汉朝天子。从以上来看，祸乱的发生，就是为圣王的出现开辟前路的。在变乱之后，肯定会有非凡的恩德，昌邑王淫乱，这就是圣贤能够昭彰天命的原因。前者孝昭皇帝去世后没有子嗣，原来是上天在为圣人开辟道路。臣听说过《春秋》中书写正月继位，这是赞扬大一统并且要慎重初始。陛下初登至尊之位，与天意相合，应当改正前世的过失，端正承接的正统，荡涤繁文缛节，消除百姓疾患，存亡继绝，以顺应天意。臣听说过秦朝有十项过失，其中还有一条仍然存在，那就是治狱的官吏。治狱关系天下人的性命，死者不能复生，肢体被切掉不能再长出。《尚书》中说：‘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现在的治狱官吏则不是这样，他们上下驱使，以严苛作为功绩；陷人重罪的获得功名，执法公平的被认为无能而有后患。所以治狱的官吏都想把犯人处死，这并不是他们非常憎恨这些，而是他们保全自己的办法，就是让这些人一死了之。所以死刑犯的血流淌在市曹中，被判刑的犯人比比皆是，每年被判处大辟杀头的数以万计。这正是仁圣之所以伤悲的地方，太平盛世没有实现，其大概原因就在此。人的本性中安逸就会喜欢生活，痛苦就会想到死亡，在酷吏的严刑拷问下，有什么话不能通过威逼得到！所以囚犯因不能忍受痛苦折磨，就胡言乱语来招认；审讯的官吏感觉这样做很容易，就引导其按照他想要的东西让犯人供述；奏报上面后怕被看出破绽退回，就反复修改奏书使其无懈可击。大概奏报形成之后，就是让咎繇（皋陶）复生来听讼，也会判决罪犯死有余辜。为什么会这样呢？反复修改的奏书，用法律罗织的罪名清楚无误。所以俗话说：‘画地为狱，议不入；刻木为吏，期不对。’这都是痛恨执法严苛官吏发出的悲愤呼声。希望陛下减少法律条文，那样太平之风就能兴盛于世。”
十二月，汉宣帝下诏书说：“前者，官吏舞文弄法，这种现象越来越严重，这都是朕行事不德。案狱处理不当，使有罪者越发作恶，无辜者遭受严刑处罚，父子兄弟悲伤愤恨，朕对此非常哀伤！现在，派廷尉史参与各郡的司法事务，但职权小俸禄少，特再设置廷尉平四名，俸禄六百石。务必使审判公平，以符合朕的心意！”
于是每年秋天对全年案狱做最后判决时，汉宣帝经常到宣室殿，住到那里斋戒，然后亲自裁决。从此，对各类刑罚案狱的判决号称公平。
当时的涿郡太守郑昌上奏说道：“现在明主亲自听取案情，即使不设置廷平，官司也自然判案公正；如果为开创后世基业，不如删改确定法令。法律一旦确定，百姓就知道所要回避的，邪恶的官吏就无法玩弄法律了。现在不去端正法律根本，而是通过设置廷平治理法律末端，会导致政治衰败治理松懈，那样廷平将会因为揽权而成为动乱祸首。”
汉昭帝时期，匈奴派四千骑以射猎为名前往车师。在五将军进击匈奴时，车师的匈奴人惊慌逃走，车师又和汉朝联系。匈奴人大怒，召车师太太子军宿前往匈奴，想要扣留作为人质。军宿是焉耆王的外孙，不想到匈奴作为人质，逃奔到焉耆，车师王改立一个儿子乌贵为太子。乌贵立继位为王后，和匈奴结成婚姻，引导匈奴拦截前往乌孙的汉朝使者。
这年，侍郎、会稽人郑吉和校尉司马憙，率领免除罪刑的人到渠犁屯田积谷，征调城郭各国军兵一万多人，和自己率领的屯田军兵一千五百人一起进攻车师，攻破城池。
车师王请求归降，匈奴派兵进攻车师，郑吉和司马憙率军向北迎击，匈奴人不敢上前。郑吉和司马憙留下一候和二十名军卒留守，然后率军返回渠犁。
车师王害怕匈奴兵再次赶到杀掉自己，便轻骑逃奔到乌孙。郑吉随即迎接通车师的妻子儿女，传送到长安。匈奴人改立乌贵的弟弟兜莫为车师王，收拢其余部向东迁徙，不敢在原来的地方居住，郑吉开始派出吏卒三百人，前往车师的地方屯田充实。
汉宣帝刚刚继位，多次派遣使者寻找自己的姥姥家。因为时间太过久远，大多类似而不是。这年，汉宣帝找到外祖母王媪以及王媪的男孩王无故和王武。汉宣帝赏赐王无故和王武关内侯爵位。短短十天时间，汉宣帝给的赏赐达到上亿。
黄其军
作于2025年1月19日（古历甲辰年十二月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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