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时光较劲
——读洪佑良诗集《时间的缝隙》
现在写诗歌的人比读诗歌的人多。洪佑良却给我送来了一本诗集《时间的缝隙》。
我以前也写诗歌,也出版过一本《芙蓉花开》诗集,但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我现在很少写诗歌,但是我依然看诗歌,喜欢诗歌。之前,洪佑良出版过一本叫做《岁月深井》的诗集,我说你这本又与时间有关,怕是跟时光较上劲了。诗集的名字很文艺,很文雅。
20岁的时候很多人喜欢写诗歌,是一种热情,也是一种热血。50岁还写诗歌,那就不单一种热情,更是一种热爱了。
洪佑良很文艺的奉上一本诗集,我开玩笑说,怎么不取一个夺人眼球的书名。就叫做《横诗遍野》。他严肃的说,诗歌是跟严肃的事情。接着我们谈到了李田田,谈到了余秀华。他说余秀华的诗歌更好。他用他沙哑的喉咙朗诵着:
《我爱你》
文 / 余秀华
巴巴地活着,每天打水,煮饭,按时吃药
阳光好的时候就把自己放进去,像放一块陈皮
茶叶轮换着喝:菊花,茉莉,玫瑰,柠檬
这些美好的事物仿佛把我往春天的路上带
所以我一次次按住内心的雪
它们过于洁白 过于接近春天
在干净的院子里读你的诗歌。这人间情事
恍惚如突然飞过的麻雀儿
而光阴皎洁。我不适宜肝肠寸断
如果给你寄一本书,我不会寄给你诗歌
我要给你一本关于植物,关于庄稼的
告诉你稻子和稗子的区别
告诉你一棵稗子提心吊胆的
春天
多好啊,他不禁拍案称奇,说,多好的诗歌啊,告诉你一棵稗子提心吊胆的
春天。很真实,因为余秀华得过小儿麻痹症。她的内心世界是很丰富的。
我也谈到余秀华的《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我深情并茂地朗诵:
其实,睡你和被你睡是差不多的,无非是两具肉体碰撞的力,无非是这力催开的花朵 无非是这花朵虚拟出的春天 让我们误以为生命被重新打开 大半个中国,什么都在发生:火山在喷,河流在枯 一些不被关心的政治犯和流民一路
在枪口的麋鹿和丹顶鹤 我是穿过枪林弹雨去睡你 我是把无数的黑夜摁进一个黎明去睡你 我是无数个我奔跑成一个我去睡你 当然我也会被一些蝴蝶带入歧途 把一些赞美当成春天 把一个和横店类似的村庄 当成故乡 而它们都是我去睡你必不可少的理由
诗歌真的有意思,让你的思维更加开朗开阔。让你的情绪更加热情、热烈。他的节奏跳跃跳动,诗歌是奔跑的奔放的。
诗人还说,死亡是清凉的夏夜。
洪佑良说:
诗歌是小众的。
我说,诗歌也是大众,但是并不一定就是流行的。
我说诗歌可以写青春,写青年,可以赞美,可以歌颂。
我们又谈到了李田田:《去精神病院的早晨》
看见几十位患者在室外跑圈圈
然后要听护士的口分
原地左右转
一群成年人
总会有些人
转错了方向
想起自己教书的时候
也是几十位学生
也要跑圈圈
也会有人转错方向
孩子和病人
干着相同的事
最近李田田很火。但是这种火却似乎有点不太正常,与上访挂上钩了,与抑郁症扯上关系了,更令人担忧的是与敏感话题扯上了麻纱。
不过,李田田的诗歌基本还算过得去。有些许故事,有些饱满的情绪。
如《一头好猪》给它什么就吃什么 被栏杆包围,什么都不想 有时忘记喂食 它叫几声就打鼾了 大家都说这是头好猪 到年底,拖出来,按住,一刀下去 将准备的香纸沾上猪血 它才发出响亮的尖叫 最后我们把香纸插在猪圈旁。
这些诗歌看似简单,却还有哲理。
还是来谈谈洪佑良的诗歌吧。
当下的一些诗人总是喜欢用下半身写作,一开口就是雪白的乳房,雪白的大腿。洪佑良的诗歌绝不是这样。他的诗歌很传统很朴素。
时间的缝隙,是一个看不见的黑洞。这个黑洞,可以装满看得见的色彩和无法看见的人间的斑斓。这个黑洞,是人类一直在积极探寻的方向,人们以不同的方式填补不同的精神的或物质的各种产物,而不同的人会在不同的方向上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不同的人会在那个缝隙里装上不同的内涵。那些内涵,有许多会含有水分。当然,也有的充满了阳光、雨露,并把种子撒在肥沃的土地上,长出了供人们赖以生存的小麦、大豆、高粱。作为诗人的洪佑良,他理所当然地在时间的缝隙里装进了诗歌,抑或是精神上一粒粒饱满的食粮。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在缝隙里,在缝隙里生存,或许野蛮生长,或许艰难生存。我们都曾经生活在被遗忘的角落。我们都曾经生长在不见阳光、落满尘埃的角落里。或许不被人关注,自己舔自己的伤痕。但是,诗人都有一颗强大的内心,余秀华是这样,李田田也是这样。
正如一位诗人这样评价:洪佑良的诗歌,大多是写实的,有一定的现实性,作品若非写实,便不能反映社会,不能反映社会,便无以大众化,无以大众化,便成了个人主义的颓废之作了。现在许多人都强调写实主义,但对于写实的对象,那个“现实”,却无一致的看法。比起散文和小说来,诗歌是一种简短而含蓄的文学体裁,讲究因小见大,以彼喻此,达到言有限而意无穷的境地。如在《诗刊》发表的《日子》:
“站在窗前/听见日子/一粒一粒滚落/在岁月的深井里/叮咚作响//那是生命的高度/光滑而充满诱惑/阳光的气味弥漫/鸟翅振动下/风如音乐般回响/我开始谛听自己/艰难跋涉的脚步....//梦一个个如秋露/闪烁着神奇色彩/瞬间纷纷落下/许多往事云集脚下/我行囊空空难以成行/远方那一抹绿茵/最终跌出我的视线//举起酒杯/看日子如铜币/在混浊中渐渐消融/圆圆的杯壁上/黄昏作弧线滑动....”
成熟的诗人,有了感悟与发现,会借外在的景观去暗示,去隐喻。人们常说:“诗与激情同在。”古往今来,澎湃的激情永远都是孕育诗歌的催化剂。历史长河中,我们之所以记住了那些中外大师脍炙人口的不朽诗篇,一个根本的原因,就是他们作品的字里行间,流淌着汹涌澎湃的感情的潮水。纵观中外名家,从歌德、雪莱、惠特曼、聂鲁达、屈原、李白、苏东坡到近现代的郭沫若、何其芳、郭小川等大诗人,他们无一不是痴情自然、亲近故土。而洪佑良的诗,不论是写人,咏物,抑或是对内心世界的隐现,诗行间都跌宕着清晰见底的真情。看看他写的诗歌:
大围山
它就在我的身体里起起伏伏
峰峦叠嶂,云遮雾绕
它高耸,坦然,好像从来就是这样
它的孤傲让我有些惭愧
我时常面对起伏无所适从
或者愤愤不平
最后一句写的多好,我时常面对起伏无所适从,或者愤愤不平。这就是诗人的真情流露,诗人会有愤怒,会有呐喊,对命运的抗争,对现实的不满。
溯源一条河
一些圆滑世故的石头
对于追逐和歌吟无动于衷
它们逐渐显露出来
只想证明曾经的激情
证明与一场山洪的热恋纠缠
而我也在这些石头之间
逐渐迷失了最初的目的
看看这些石头,竟然是玩世不恭。世间有多人玩世不恭 啊,又有多少人迷失方向。找不到自我。但是诗人最终会打破石头,找到自己人生的突破口。
如:《石霜寺》
我是一个内心迷惑的人
面对尘世的物欲横流
我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来到这里,我乞求
洗涤心灵上的尘埃
让我的视野更加澄明干净
拂去我精神上的污垢
我的诗歌才能散发圣洁的光芒
在佛的面前,每个人都会忏悔,都会想象,都会安静,都会沉静。包括你笔下的文字,都会爆发出万丈光芒。
如《我的前世是一匹马》
这是算命先生说的
嘴虽长但只能吃草
偶尔也能吃稻谷和饲料
那是主人的大方施舍
总摆脱不了被人牵着
被一只鞍主宰的命运
被鞭影的追逐下奔跑前行
目的是主人的,我只在乎速度
策马奔腾吧,诗人,放飞你的世界吧。去歌唱,去奔跑。去爱,去恨,去感叹,去赞美,去呐喊,去愤怒。
洪佑良在后记中写道:什么是文学的魅力呢,我想,不外乎是浪漫,是激情,是隽永含蓄,是意境深远,是雄浑大气,是凝练婉约.....“万卷古今消永昼,一窗昏晓送流年。”我就是被这种魅力迷惑,懵懵懂懂闯进来的。这是一个神秘热闹、变幻莫测、无边无际的世界,无论你向哪边走,总有不同的风景,让你流连,让你感叹。
生活在大数据的信息时代,新技术、新概念已经深入生活的方方面面,一切都像高速列车向我们驶来,我们毫不例外被时代裹挟。然而,我却希望能在故乡老树下读一本诗集;在春风里感受阳光轻拂面颊的温润;在土墙下就着一杯淡淡的烟茶听收音机里飘出的柔曼乐曲。在纷扰之外,名利之外。这些东西看起来与时光无关,但只有特定的时光才能给予。时光是不能造假的,也是回不去的。它只会在记忆里刻下印,在石头上留下痕,在钢铁上生成锈,但谁也阻止不了它的流逝,只有诗歌可以让时间定格,只有诗歌让我的内心安定,也只有诗歌让我的灵魂找到栖息地。
是的,诗歌是一种理想,一种梦想,诗歌会让你长满翅膀,翱翔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