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慈是个私生女。
据说她妈妈年轻时很漂亮,而他爸爸是个富二代,是个传统的广东人。
热恋时意外怀孕,男方跟父母商量后决定生下来。如果是男孩,就娶进门,如果是女孩,就给一笔抚养费和补偿金。
然后,徐小慈出生了,是女孩。
伴随她妈妈的失望,男方给了一笔钱,他们就分手了,约定两不相欠,也互不相见。
徐小慈的成长中从来没有父亲的影子,她妈妈也不是个称职的母亲,还是爱玩乐,爱面子,爱打麻将,心情不好时也会打她,指着他说,“我的人生全被你害了”,“都是因为你”,父母后悔把自己生下来的感觉,她早早的就感受到了。
但有时候又会突然对她很好,会给她梳漂亮的辫子,会带她吃好吃的。
所以徐小慈的认知里,母爱是突如其来的糖果,是稀少却又令人惊喜的。
徐小慈小学时成绩都很好,因为只有考出一个好成绩时,她妈妈会突然对她好,会牵着她的手去逛街,会带她去吃麦当劳,会给她买漂亮的裙子,那是童年里最幸福的时刻。
徐小慈初一时,她妈妈结婚了,嫁到了另一个城市,她的学籍转不走,只能继续留在本地念书,她妈妈定期回来看她。
她感觉自己抛弃了,开始逃学,和社会上的人士来往,放逐和放纵自己,和小混混谈恋爱。
老师打电话给她妈妈,然后赶回来,把徐小慈领回去,劈头盖脸的一顿打,“不学好是吧,还想再把我的路走一遍吗”,徐小慈被打时会笑,这让她有抱负的快感。
互相折磨吧,也好过我被遗忘。
初二时,徐小慈被那些人带上了溜冰,人生快要走上失控的一面。
她妈妈知道后,终于不再打她了,跪下来求她,述说这些年自己的亏欠,自己的不对,“我们重新开始,妈妈陪你走出来。”
她带徐小慈转学回了湖南老家,在她姥姥那里,隔离之前的环境,真正的陪伴她,湖南广东两头跑。
徐小慈喜欢写作,语文老师也很喜欢她,夸她有才气,鼓励她写东西。
母亲的陪伴,他人的肯定,自己喜欢的东西,新的环境。
一切都好像在往好的地方去了,她妈妈帮她投稿,寄往杂志社,会在她放学回家时做好饭等她。
人生或许终于光明了吧,她梦想当一个作家,长大后在海边买一套小房子,和妈妈住在一起,赚许多钱,给妈妈打麻将,让她即使输钱时,也不会不开心。
初三时,她妈妈怀孕了,直到小孩出生她才知道,她妈妈也很少回湖南了。
她彻彻底底成为那个家庭的局外人了,又被抛弃了。
她辍学了,像她妈妈瞒着她生孩子那样瞒着其他人,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出来了。
她去了鞋厂,去了餐厅,又辗转到了一个小酒吧唱歌。
因为长得漂亮,唱歌好听,她的驻场费不少。
那年她16岁,遇到一个成熟又有魅力的老男人,关怀他,追求她,她以为那是爱情,倾其所有的投入,给了他第一次,在他生意失败时把自己驻唱存下来的钱全部借给了他,后来才知道,原来他有妻有女有家庭,分手后,那个男人也没有还她钱,丑陋的一面倒是暴露无遗。
初恋让她对男人失望,她后来成了一个女同性恋,P的角色。
遇到她时,她才19岁,成熟得像个二十多岁的人,却还是很漂亮,明艳动人,眉眼间都是风情,一米七几,大长腿,有气质也有风情,唱歌很动人。
讲述她的的故事时,会轻松幽默,也会时而沉默。
在讲她经历过的男人时,都用混蛋来代指,讲到母亲父亲时,嘴角边是藏不住的失落。
她初二母女关系最亲密的那段时间,妈妈有告诉过她父亲的名字和地址,告诉她,如果你想见他一面,你可以去找他。
她拒绝了,这么多年,他明明是找得到我的,却从来没有找过我,我也不去找他。
再说,如果我见到他,又要跟他说什么呢?
她混迹着蕾丝吧,在女人身上找温暖,一段接一段的恋爱,一旦分手又迅速找下一个寄托,只要对她很好,就在一起。
她受不了一点空窗期,身边一没人,就睡不着,把自己关在小房间里,一根接一根的抽烟,直到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她就这么陷在感情的泥沼里,陷在没有安全感的情绪里,陷在对于被抛弃的害怕里。
去年圣诞时,在杭州见到她,她22岁了,严重发胖,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在一段段耗费青春的恋情里糟蹋着自己,她有一个谈了一年多的对象,两人同居着,那个T在蕾丝吧上班,会劈腿,她每次发现都歇斯底里的吵架,闹到分手又突然脆弱苦苦挽留。
发福了的她,俗气了不少,颇为惋惜。但她唱歌还是那么好听,却多了几分沙哑,她唱历历万乡,充满了沧桑。
大多数很苦的故事,都是关乎贫穷,关乎艰难。
而她的苦,在于从童年时期就开始,至今,也未走出,从出生就注定的悲剧。
很多次燃起过希望,而后又破灭,在溺水中抓到过救命稻草,可那根草却又把她坠入深渊。
直到现在,在离不开的同性恋里挣扎。
令人惋惜,她曾经有才华,能写东西,唱歌好听,最后埋没于人群。
听过她唱历历万乡,和会飞的野马,带着她的故事和情感,听得差点落泪,那是我听过最好听的版本。
还记得她唱的历历万乡
她住在七月的洪流上
天台倾倒理想一万丈
她午睡在北风仓皇途经的芦苇荡
她梦中的草原白茫茫
列车搭上悲欢去辗转
她尝遍了每个异乡限时赠送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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