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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简简又丹丹

刘玉民的长篇小说《骚动之秋》，获得第四届茅盾文学奖。这是一部反映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在商品经济大潮的冲击下，农村面貌和人际关系的巨大变化的小说。很多专业人士的评价，是首创了岳鹏程这一成功的农民改革家形象。

一、岳鹏程这个不完美但又活生生的人物形象

的确，这本小说的故事情节和人物关系都较为简单明了，读完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岳鹏程这个活生生的人。不得不说，这个人物形象很典型。

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岳鹏程正当盛年，精力旺盛，胆大有魄力，有远见又很果断，敢想敢干，又善于学习总结经验。有了他的带领，乡镇企业一步步有了很大的发展，带领着大桑园的百姓脱贫致富。很多人拥护他、跟随他，甚至唯他马首是瞻……里面有个故事，大风刮倒四户人家的房屋，岳鹏程知道后，以雷霆之怒痛骂手下干部的迟迟不作为，当即强势安排下去，要第二天一早看到修缮一新的房子。当四户人家在第二天的初阳中搬进更漂亮的新家时，现场所有人都感动哭了。这样的干部，就是为百姓办实事儿的，真挺好。

但哪里有完美的人！岳鹏程是复杂的。他爸爸外出为官，和爷爷相依为命，从小吃了很多苦，也养成了自己的个性。他尊重老一辈的思想和想法，但是觉得自己的见解才是独到的，才能顺应时代发展，才能把农村经济搞上去……所以，他只按照自己的方式行事。凡是有“忤逆”他的员工或者村民，都会立即给予严厉的打压和打击，甚至包括自己的儿子在内。中间有一个关于果园承包，岳鹏程看对方对自己不够忠心，便单方面违约，造成后续一系列事件的故事，看来也着实令人悲哀和气愤——这完全就是欺压百姓，搞起了妥妥的“独立王国”。

在改革浪潮、商品经济的冲击下，他也沾染了不正之风，利用一切机会去非法倒买倒卖一些紧缺的物资；对于上面的各级领导大开后门贿赂收买，腐蚀干部，为自己结了“一张网”，从而赢得各种机会。越来越壮大之后，很多官员又入不了他的眼睛……里面有个情节，面对作家团的采访提问，他精辟阐述，大讲特讲，飙起了口才和见解。看起来很有广度和深度，这些的背后，实则多是“拿来主义”的运用。在我看来，他的话，乍一听，不无道理，可是仔细想一想，却是看似正确的断章取义！

因为，有的方面，岳鹏程的观念，从根儿上就错了。

正如他的儿子岳赢官对他的评价一样：他是一个英雄，他反对封建主义、专制主义，深受其害，但又不自觉地搞起那一套。

作者借用赢官之口，说他是一个带悲剧色彩的农民英雄。这是一份认可，更有力地说明了农村改革背后所付出的艰辛。

二、温饱之后的“骚动”

一方面，岳鹏程在奋力改革家乡面貌，从省市县委领导的关注，到全国和省级报刊对他的舆论宣传；从李龙山的古老传说，到岳鹏程和大桑园的名字被刻进李王庙后殿的碑碣之上……

但另一方面，岳鹏程的心中也被激起了种种骚动。他和儿子岳羸官，在农村改革中有了不同的见解，这个对他而言成了无法调节的矛盾，引起了父子之间关系对立，产生强烈的冲突。他和秋玲之间微妙的感情，认识到问题却任由问题发展下去，甚至企图达成一种“多方协调”的境界。这一切都带给妻子淑珍深深的伤害，家庭矛盾变得尖锐化。父亲岳锐知晓他的一切问题后，谈话没能拉回儿子，又造成了他与父亲的分裂……

错误的事情，经过不断重复、不断自我暗示催眠，仿佛就能在自己心里一天天合理化起来。但是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老百姓都会真心拥护改革，也很懂得爱戴那些带领他们吃饱穿暖的好干部。只是，老百姓心里有自己需要的改革，而不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更不是某些人的一方“独立王国”……

改革的带头人，一旦有了成功就开始变得傲慢起来，开始刚愎、自负起来，听不进去任何建议的人，就已经没有真正地为老百姓着想，更没有时时事事在急老百姓所急。这一切，大家心里自有一杆秤。

到了这个时期的干部，他的“秋天”也就来了。

三、小说所歌颂的人物形象得以升华

公道自在人心。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口碑无字，却能被人真正记在心里，并代代相传。

正如肖云嫂去世后，李龙山的干部和老百姓们自发送行，无数的老者、青年、孩子们为她而落泪。她就像一棵大树，一辈子深深扎根在农村，藏起功与名。肖云嫂的一生是很多老革命家的典型，着实令人感动。她带着一些遗憾，在自己爱的人和亲人面前安详地闭上了眼睛……老人们回想起肖云嫂的为人和当年的种种好处，为肖云嫂的遭遇和去世痛感惋惜。年轻人好像突然发现，在自己的身边，还有肖云霞这样一位可尊可敬的人……都纷纷出来为她送行。这位大树一样的基层老党员，应该得到人们的敬仰！

小说的结尾，老一辈革命家肖云散的葬礼声势浩大，给了无数后来者以激昂的力量。孙女小玉“她原以为奶奶已经连同那个年代一起，被人们遗忘了。眼前这令人悲痛而又促人感奋的场面，使小玉真切地感到了奶奶的永恒。”

是啊！真正光辉的人，像太阳一样，永恒地温暖着人。

岳赢官为代表的一群青年人，是未来农村建设的希望。他继承了岳鹏程的很多优点，但有自己的头脑，有一身正气。他年纪轻轻就小有成就，怀着一颗济人于危困、同情弱者的大义之心，让一位老者都甘愿佩服并辅佐他，更是让爷爷岳锐对他另眼相看。都说“达则兼济天下”，换个说法，岳赢官有大义，又充满智慧，他是先做到了“济天下”，所以能“达”！甚至以后可能会高于他父亲和爷爷的成就。

当然，作者对岳鹏程这样一位农村改革家还是充满人性关怀和认可与同情的。最后的结局，安排了秋玲选择贺工，并离开大桑园。岳锐选择支持孙子赢官的事业，他们即将迎来美好的结果。岳鹏程生“病”住院，妻子淑珍选择了原谅。这个生病的契机，我想应该是一种委婉的写法——也许，会不会，岳鹏程趁这个机会就有所觉醒了？会不会抓住这个台阶，就认错了？

不管怎样，不论有哪种程度的“骚动”，岳鹏程都已经到了秋天。

下一个季节，属于更新的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