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友人提起几年前她从家乡带给我的板栗,令我回味至今,友人立即托父母又给我买了一大袋子。拎着重重的板栗,想到这是老人家从很远的地方坐车给我捎来的,仿佛看到他们上下车时裹挟着板栗的身影,感到温暖而有重量。
回到家后,将板栗一个一个地摊开,摆放在我的书桌上,这样可以使板栗烂得慢些。第二天,任女儿在一旁独自玩耍,我则专心致志地剥着板栗。剥生板栗,的确是件费时费力的事情。时间对于现在的我来讲,实在是种稀缺之物,可是我竟然花了这么长的时间,只是剥着栗子。
婆婆和老公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有几次他们问我:“你确定要吃生栗子吗?”“是啊,我特地托人带的就是生栗子。”我不是个喜欢解释的人,活到三十几岁,早已学会了不寻求谁的理解。
即便是有了剥壳器,仍旧是有些艰难地剥着栗子,有时不得不把板栗掰成更小的瓣儿,以便那层“外衣”能顺利脱落。似曾相识的情境,让我沉浸到了童年时光。据爸爸说我也算是早慧的孩子吧,小时候剥核桃或者板栗的时候,有时会放在门缝之间来回地轧,几次三番之后,壳便裂开了。
那是生栗子清甜的味道!没有吃过生栗子的人,怎么能知道这味道的美妙?熟栗子固然也好吃,可是只有生栗子配得上这“清甜”二字!剥栗子的艰难,也便是吃栗子的意趣了。女儿时不时跳到我的肩膀上,压着我的身体,与我嬉戏,我仍自顾自地剥着栗子,自认为剥得完美或是特别好吃的,便塞一小块到她的嘴巴里,让她小小年纪也体会下生栗子的美味。
如今,那些习惯了零食、习惯了各种重口味的大人、孩子们,还有几人能尝得生栗子的清味?网络时代,一切的物品,得来都是那么不费工夫。换个角度来想,在物质匮乏的年代,或许,人的幸福感反而更强。小时候,偶尔可以吃到猪油渣,那种香味混杂着妈妈欣喜的眼神,应该也是童年记忆的一部分吧,现在的猪油渣却成了“致癌物”。那时候,偶尔有亲戚出差,必会带回来一盒果脯,说实话,味道并不怎么样,弥足珍贵的是那一份坐船归来、跋山涉水的情谊。
昨夜又梦到外公,仿佛他从未离我们而去,一如小时候。那个独自一人用一个下午的时光一点一点剥着板栗的孩子,一定以为日子将永远漫长吧!最近的日子,过得有点凌乱不堪,整日像陀螺一般地旋转,却又似乎一无所获。忙忙碌碌、碌碌无为,倒不是令人丧气的理由,关键是原本在冬日就显得孱弱的身体,确实有点力不从心。
生活不止是苟且,还有诗和远方。涉足于诗和远方,并不是难事,难的是既不踏上远方亦不抛弃苟且,而是将苟且变成诗。吃栗子,吃的是一种心境,看你是不是肯花时间去剥、去品。但愿留给女儿的童年,催促声只是极少的一部分,但愿在她的童年记忆里,会有妈妈徐徐剥栗子的背影以及生栗子的那一份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