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生在大山深处,家中兄弟姐妹共七个,她排行老大。父亲把兄弟姐妹们送入学堂,唯独留下她帮忙做家务。于是,当兄弟姐妹们在学校里读书识字时,她在地里锄草,在家做饭。
长到花季的年龄,父母把她许给临村的一家人,订了婚,只等三年之后结婚。眼看她的一生就要这么决定了的时候,知青下乡返乡运动开始了,本村的一个英俊小伙,高中毕业,返回本村服务。
她见到他,就莫名地喜欢加崇拜。他眉清目秀,头发乌黑清爽,面容白净,经常挂着笑容,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事能令他发愁。她看见这个返乡的小伙子,去田里干活,穿着白衬衫。第二天来干活,仍穿着白衬衫,仍干干净凈,在一群穿着蓝衣衫,灰衣衫,身上溅着泥巴,脸上胡子拉渣的粗汉子中间显得更加与众不同。
后来她才知道,小伙子也就只有一件白衬衫。每天干完活回家,他就把白衬衫洗干净,在火塘边连夜烘干,第二天穿出来。所以,他看上去总是清清爽爽的样子。
他也注意到她,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乌黑的大辫子垂到腰间,在一群唧唧喳喳的女伴中间,话不多,笑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很美。他也知道,她在家里是为父母分忧,照顾兄弟姐妹的大姐,随然没有读书,却也有良好的家教。
不下地干活的时候就去山上放牧,碰巧他们在同一支山头放牧。她坐在草地上,拿出针线活儿。在大山上,所有的农村女孩,都得争取在婚礼上拿出像样的针线活儿。他则靠在一棵树上,手里捧着本书看。见他天天看书,她就问他看什么? 他反问她想不想听他读故事。于是,在某一天,蓝天白云下,牛羊在休闲地吃草,鸟儿在林间鸣叫,一个白面书生开始给那个不识字的姑娘朗读。他的朗读给她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她停下针线活,望着天际的白云,听得出了神。
从此,只要有机会,他就给她朗读。她静静地听着,表情随着故事的情节风云变幻。他们的心越走越近。
可她是有婚约的。她告诉了父母她有了心上人,要退婚。那个年代,退婚可是大忌。对此,他的父亲勃然大怒,把她关起来,不许她出去。她的倔脾气上来,也不退缩,开始绝食。父母一再劝说,她只说了一句话,父母就再没说什么,同意退婚。她说:"所有的孩子你们都送去读书,但就不让我去读,这次就让我自己选择一次。"
她退婚之后,小伙子正式带着自己的父亲,提着礼物上门提亲。他的教养,举止谈吐一下就赢得了她奶奶和父母的欢心。
男方家精心准备,风风光光地把她娶进。他给新婚家具描上花鸟,他父母特地准备大米招待客人,又借来马匹去接新娘。
她是我的母亲,白衣书生是我的父亲。后来父亲工作调动到了城里,母亲,妹妹和我也从大山里出来,搬到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