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宋助理和蒋文旭两厢沉默，车停在了小区门口，宋助理发现蒋文旭两眼无焦地靠着椅背发愣，宋助理无奈，又问了一句:“贺先生他现在还好吧？我从上次送过一次饺子之后，也很久没见过他了。”

蒋文旭转过头呆楞楞的看了一眼宋助理，只那一瞬宋助理觉得他从蒋文旭眼中看出了一种哀伤，是和他本人的风格不符的那种。

蒋文旭说:“上次送饺子？什么时候？”

“就今年下第一场雪的那天，你去外面应酬说没时间回家，让我买了饺子送过去的。”

蒋文旭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又问道:“他当时看上去怎么样？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我觉得那次他好像瘦了特别多，气色不好，其他的也没看出来，他倒是一如既往地觉得我跑腿太辛苦了，其实我没告诉他我收了你的小费，嘿嘿！”宋助理有意想调节气氛，故作轻松的神态！

蒋文旭想到贺知书叫他回家吃饺子的那天，贺知书的口气小心翼翼，温柔地有些虚弱，他只是一贯觉得知书矫情，而他那阵子带着沈醉经常出入于夜总会等地方，玩的人鬼不分，听了宋助理的话蒋文旭心里像是放了一把火，像被灼烧的那种疼，他想:如果当时贺知书向别人抱怨几句，骂几句我的不是，或者叹一句自己身体的不舒服，那怕这些话不会传到我的耳朵里，我都会心里有一点顺畅，可知书偏不，他不怨不哀，一直冷清静默，这一点我和他的较量注定是我输，我输得一塌糊涂，我认。

看蒋文旭沉默，宋助理小心地问了一句:“要嘛，蒋总，我送你上楼？”

蒋文旭被从沉思的深渊里拉到了现实中，他才意识到自己到家了:“哦！我一个人上楼就好了，你早点回去，谢谢！”

“好吧！那如果你有什么问题随时招呼我！”宋助理看蒋文旭像丢了三魂一样的状态，实在有些担心。

贺知书和艾子瑜在凌晨3点的时候到达了洛杉矶机场，一下飞机艾子瑜顺手把贺知书脱在飞机上的外套大衣往贺知书的身上去搭:“知书穿着，夜里还是太冷了，不能感冒”。贺知书实在被照顾的太周全了，他也实在懒得抗议，就只好披上了外套:“艾医生，我最怕欠别人什么东西，你真是对我太好了”。

“哎呦，这话你说了多少遍了，我是个医生你记住，你能好好配合治病，长命百岁，就是对我的报答，再说，我还有其他的私心的，哈哈”艾子瑜心情很好。

艾子瑜帅气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在机场的高亮度射灯下，显得又年轻，又温柔，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贺知书在这一瞬间突然有点害羞。

到了机场出站口，前面有一个大概50岁上下的男人恭恭敬敬地迎了上来，轻轻地对贺知书点点头，算是眼神问好，然后目光聚集到艾子瑜脸上说道:“你好，艾先生，路途遥远三更半夜地，辛苦了！这边请”

艾子瑜把贺知书轻轻地往前一推:“知书，这是我老爸公司的一个秘书，一直在负责这边的业务，他叫马克，马克这位就是我提过的贵客，他叫贺知书，帅吧？名不虚传吧？”艾子瑜调笑的口气让贺知书轻松了不少:“哪里哪里，不过一个普通人罢了，马克你好，我叫贺知书”

马克刚看到贺知书的时候就觉得这人身上莫名有一股冷清气质，虽然外表看起来苍白瘦弱，气色不佳，但他相信能让艾少如此上心的人一定有他的特别之处，随即他用更温和的口气说:“子瑜提过的，肯定是绝好的人，我可以叫你知书吗？”

“当然可以”

两个人握了握手，然后三个人就走向已经挺好的豪车了。马克看得出是一个很有教养的人，他拉开后座的车门，对着旁边的艾子瑜和贺知书说了一句:“请”

在车里艾子瑜和贺知书坐在后排，贺知书已经很困很累了，但是艾子瑜好像心情很好有的没得在逗贺知书开心:“小书，再过几分钟会有惊喜哦！”

贺知书有气无力地说了句:“好啊！”

蒋文旭看出贺知书的倦意这才闭口，把贺知书往自己身上一揽说道:“睡会儿吧，太累了，到了叫你”

贺知书虽然特别不喜欢不习惯艾子瑜这样亲昵的举动，但奈何太困了，就悄悄地闭上眼睛，马克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车停在一栋别墅前面，艾子瑜看了看贺知书安静的睡眼，觉得他的睫毛真长，过了几分钟才推了推靠在肩膀的知书轻声地说了句“知书，到家了，回去再睡啊！”

贺知书直起身子，由于艾子瑜的头靠的太近，他的额头擦过了艾子瑜的唇。艾子瑜像是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一样笑的很无辜，贺知书有些无措，闪躲着没有看他的眼睛。

贺知书头脑昏昏沉沉的，艾子瑜帮贺知书一打开房间的大门，一条微黄毛色的柯基就朝艾子瑜扑过来，艾子瑜拍了拍狗脑袋说:“就知道你还没睡，怎么觉得又胖了？看来你被阿姨照顾得不错，去，看看你知书哥哥，哈哈”艾子瑜把柯基推向贺知书，并对贺知书说道:“惊不惊喜？我把能想到的你喜欢的，或者对你有用的我都带过来了，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是我没想到的。”

柯基犬两个前爪扒着贺知书的大腿，在朝他吐着舌头，贺知书笑了笑，弯下腰顺了顺柯基犬的毛，把目光转移到艾子瑜身上:“你怎么连狗都带过来了，又不是安家！”

艾子瑜盘腿坐在地板上，仰起脸难得难得认真地对贺知书说:“那如果，我想和你在这里安家呢？”

贺知书实在没有办法对这样的艾子瑜随玩笑便搪塞过去，只好走近了几步对艾子瑜说道:“你是个好人，特别好，你值得更好的人，你也明白我现在……”说道一半贺知书觉得此刻不论他说什么都是欠艾医生的，也不期待谁能理解自己了。

艾子瑜看到贺知书暗淡下来的目光，随即谈笑道:“真是个不通世故的小男人，哈哈，想不想吃点东西？我去做”

贺知书笑了笑:“好困，不吃了，我想洗洗睡了”

艾子瑜一下子跳起来，拉了拉他的胳膊说道:“遵命，折腾了这么久，我看你没下飞机的时候就累得不行，我带你去你的房间，你洗洗就休息吧，走”

艾子瑜带贺知书到了二楼的一间房子里，是个双人间卧室，有落地窗，乳黄色的墙纸，白色地板，亮堂的晃眼，艾子瑜看贺知书没有一丝喜色，他有点忐忑:“你不喜欢吗？知书，这是我叫人布置成这样的，明亮，我想你心情会好一些的”

贺知书有点尴尬:“不是不喜欢，就是没必要这么破费，我要求又不高，你这是想让我欠你多少呀？”贺知书笑了笑。

“你要是觉得欠我，那你就记住我的好，记一辈子好了，哈哈”

艾子瑜去拉开衣柜，里面放着睡衣，薄的，厚的，格子的，条纹的，都整整齐齐挂在衣架上，艾子瑜拿了一套蓝白黑相间的格子睡衣说:“知书你来看看，我给你置办的衣物怎么样？今晚你就穿这一套吧，你穿着肯定很好看，喜欢吗？”

睡衣旳的确确是贺知书喜欢的类型，可是他实在没有办法坦然的接受艾子瑜对他如此的悉心照顾。贺知书看着艾子瑜说:“谢谢你艾医生，我很喜欢，只是我很累，想洗洗睡了，你肯定也累了，去休息吧”

“好的，那我出去，浴室里边所有东西都齐全的，你要有什么不满意的就跟我说，晚安”

“嗯，晚安”

门被轻轻地关上，贺知书拿起他走之前放在衣架上的衣服，衣料软软的，有一股清香，天蓝色的床单被罩，软软的，床头柜上甚至放着两本关于旅行的书，艾子瑜的好，让贺知书无所是从。

贺知书匆匆洗完澡，换上艾子瑜给他准备好的睡衣，窝进棉被里，很舒服的感觉，但神奇的是他原来的困意竟全然无影了，关上灯，黑夜里闭上眼睛，蒋文旭的脸在脑海里无比清晰，未了，还有他们一起度过的那些快乐的日子，在脑海里像电影一样一幕一幕的重现。

贺知书想蒋文旭了，思念如潮，来势汹汹。

以往都是贺知书在空荡荡的家里独守空房，等待蒋文旭回家，那种食髓知味的感觉他太过清楚，时间会过得很慢，想念好像一把有形的刀子一下刺到心里，渐渐发力，刺的更深，很痛，却不能哭，不能怨，更无人理解。

而如今那个本该两个人的家里应该是一个人吧？或许他躺在床上没有把被子盖严实，也或许他睡梦正憨，亦或者他没在家里也未可知……

贺知书感觉脸上湿湿的，他在心里嘲笑自己，怎么不管自己在家里，还是外出，被思念折磨的都是自己？好好的七尺男儿，眼泪怎么说来就来呢？

贺知书摸黑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也不知道有没有给蒋文旭打电话的勇气，可巧的是，手机没电关机了。

最后一点危险念想就这样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这一夜尽管睡下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凌晨，可他觉得夜无比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