缥缈云端上,一道璀璨剑气冲天而上,一条雄伟壮阔的黄鳞巨龙自剑尖一跃而出,伴着震耳欲聋的龙吟声,载着摧拉枯朽之势,似要将眼前之人生生吞灭。
这梦境中云雾漫漫,我试图眯起眼睛来,却仍旧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背影。那人一头银白长发在身后肆意舞动,身型纤细,让人生出一种弱不禁风的错觉。这人明明肤若凝脂,却偏偏披着一袭轻纱般的飘飘白衣,看起来苍白而寂寥。
她散发的清冷气息摄人心魂,一层轻烟薄雾笼罩着她,让她看起来黯淡而不可捉摸,美得不染半点尘埃。
这是谁?为什么我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这个人我曾经见过,而且非常熟悉。
正要感叹这好一个超凡脱俗的柔弱佳人,面对如此巨龙阵仍然能保持淡定从容。
转瞬,却见她突然从掌心中祭出一柄剑来,那剑身晶莹剔透,出场便带着铺天盖地的漫漫飞雪。
我暗暗唏嘘着……这排场还真不是扩,是忒扩了啊。
长纱迎风飘然,突然她以一个漂亮的回旋闪身冲进阵中,那巨龙咆哮着张口,便将她一口吞入腹中。巨龙在空中盘旋着,一转眼,哪还有什么持剑的绝世佳人,除了云间飞雪,似乎什么也不剩。
我目瞪口呆,估计嘴张的可以塞下一个鸡蛋这么大,就、就这么没了?仿佛是在逗我!
然而,那巨龙的肚皮越来越膨胀,越来越圆,“嘭”一声足以撼天动地巨响,我下意识的抬手遮住眼睛,睁开眼睛的一瞬,却不由得眼睛瞪大,坚信以前肯定没看见过像现在这般的美景。
金鳞闪烁着点点流光,伴着千万朵白莲花瓣自天空中徐徐落下,落花如雨,那持剑佳人轻踩着白莲步步走下,洁白长纱在她身后舞动,仿佛自画中走,她美得一尘不染,不食人间烟火。
看到此时的我,脑袋里只有两个想法:这个漂亮的大姐姐一定是个仙女,我印象里,只有仙女姐姐才会这么好看嘛!然后,这个出手打仙女姐姐的人一定是个恶毒败类的人渣,这么好看的姐姐也忍心下手!
我对于我的结论十分的满意。
那持剑佳人突然单手把剑一横,指向天边的一角,声音凉薄的就好像一片沉寂终年的深潭,冷到人的心窝里去了,只听得她开口道:“倒是不用顾忌,我们痛快打一架,如何?”
要是我此口中含了一口水,一定能“噗”的一下全喷出来,现、现在是什么年代?妹子们都那么豪放吗?我忍不住一哆嗦……
剑指的方向,那人逆着光从云间缓缓走出,墨色发丝随风微微扬起,他一身玄色衣袍,身影看起来格外修长。
我不禁暗暗吸了口气。
“在下无能,倒是要让帝君见笑了。”每个字从他唇中吐出,听在我耳中。即便现在十二月飞雪漫天大作,仿佛也会被这如春暖花开的声音融化。
我听的经不住全身酥麻了一阵,仿佛被瞬间治愈了一般,愣在了原地。原来,世间也会有这般好听的声音!
我伸手拍了拍脸颊,不行,不能被这声音魅惑住了!这可是要打神仙姐姐的人渣!
那佳人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丝浅浅笑意,转瞬即逝,我恍惚了一下,觉得三月的第一缕春光照进冰原,也不过如此。
她扬手持剑一挥,一颦一笑皆是风景:“同是帝君,别来无恙。”
那人渣慢慢从光影中走出,我正要瞧瞧那人渣是长得如何不堪入目,却硬是如同噎了一口蛋黄般愣的哑口无言。
这公子清秀俊逸,乌丝如瀑散了满背,一袭玄衣柔滑坠地。明眸皓齿,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温暖的笑,上挑的眼锋里有寻常男子所没有的迷人醉意,美而深邃,端的是春风一度桃花开。
我觉得我几欲要昏倒,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一把扬手遮住眼睛。现在这世道的人渣,都这么好看?这是怎样一个毫无天理的世道啊!
那笑容实在是要闪瞎了我的眼睛,我实在是受不住,也担不起啊。左也是倾世美人,右也是绝世公子,头一回见着了什么叫好看到咄咄逼人境界。今天莫不是撞了什么邪运?即便在梦里一个两个的人儿都这么好看?
多年以后我才晓得,今朝这梦里的两个人,竟真的是这世间最好看的两个人,足足是中了一个特大号的运气。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那公子仍旧嘴角含笑,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觉得心寒无比,我一个外人,都觉得有些莫名心疼:“芊叶,今天我便在这碧海仓灵之巅,取了你的性命。”
原来,那仙女姐姐叫芊叶么?这人渣张口便是要索命的话语,让我觉得真是颇为不吉利。
我抬眼瞟了一下那男子,不知脸旁是不是有点泛红,啧……还真是可惜了这么一张好看的脸啊!
那名为芊叶的女子沉默无言的看着眼前之人,眨了眨眼睛,旋即,便垂下了眼眸。我不能从她脸上找出任何一丝情感,连说话的语调也是那样平静:“你若当真此意,那么请便吧。”
良久,都只听得风声似在呜咽,我心里有些惶惶不安。
那公子逐渐敛去脸上的笑意,目光深邃起来,那时,我还读不懂他眼神中究竟蕴含了什么。
“灼光。”
这名字漫不经心的从她口中轻轻道出,我却觉得似有什么东西,一下子突然敲打在了我的心口上,一阵绵长而细密的痛楚弥漫了我的全身。
我感到惶恐,觉得失措。这不属于我的感情,这样一个不属于我的名字,就这么在不经意间闯进了我的心房,未经允许走进我的梦里。就像是丢失了很久的东西突然间找着了似的,我却一点也不觉得开心,反之,心酸至极、痛苦至极。
这感觉非要将我的眼泪扯下来似的,我不甘的抹了一把眼角泪水,抬头却听得芊叶接着道:“那时你说漫花开遍之时,便是取我性命之日。如今碧海仓灵紫藤花开遍野……我清楚的很,便不用重复了罢。”
灼光一怔,摇摇头,语气间听得出一丝埋怨:“你明知来了便是死,为什么还要来。”
她微微闭上双眸,看向天空,神情淡漠,双目似水:“你让我来,我又怎么能不来呢。”
他一昧专注的看着她,眼前人的思维逻辑,他从来就没琢磨出个三七二十一。
“我若道……我想来生再和你一起来看这藤花满枝,你会觉得我无理吗?”她脸上扬起笑意,如同烟花般缥缈虚无而绚烂无比。
他瞳孔微微放大,心跳漏了一拍,时间恍若静止,仿佛世间只剩下了他与她。他心里深深吸了一口气,自问道,这世间,难道还有什么景色可与眼前之景攀比?
他眼中浮现出一抹笑意,明是笑意,却满是酸楚,我看在眼里,却不知为何心口越来越疼。
“不用来生,今生,我等你。”
他毫不犹豫的答非所问。
我呼吸一窒,芊叶听后,似乎一愣,旋即笑意吟吟浮现在她面上。看着她的笑容,我却不知为何心里难受异常,眼泪簌簌往下掉,如何也止不住。
啊咧……这股情感,真是好奇怪。
哪怕经年之后,我却仍然不懂,那个笑容,究竟蕴含着什么。
我记不清在那之后她们是如何刀剑相向,剑气交错。花瓣乱舞,云端之上风起云涌,我也不知道,若他们中有一人死去,会有怎样了不得的后话。
这梦境说来也奇怪,虽是梦境,却完全不受我掌控,至始至终,我是个观局之人,而她们才是是真正的当局者。
那长剑刃如秋霜,我记得那一刹那,长剑没柄而入,一剑便穿透了她的心。我听到了,心脏破裂的声音;我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她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痛苦,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只是脸色越发苍白。原本素净的白衣之上,一朵朵红莲肆意盛开,刺目而清醒。
“你、要等我……”
还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她便先行阖眼离去了。
一场梦,似乎就以这样惨淡的结局结束了。我心中五味杂陈,刚从那股压抑痛苦的感情中解放出来。
这份情感实在太过艰辛而难过,我不大能承的住。也不知今朝何时,那女子什么时候能回来,或许,已经回来了?
那女子名字道何?唔,估摸着,我已经忘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