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我读初三,在一所乡镇中学就读。那时候中专和中师特别热门,大家犹如过独木桥一般,大多数都会摔入深渊。
因为考上了就会拥有一份固定的工作,关键是从此脱离父辈们面朝黄土背朝天,举得高,挖得深的苦逼农村生活。
1998年中专生不再面临分配,学校只推荐就业,当年毕业的农村中专生一片迷茫,从此跌入神坛。想想当年考上中专就像现在考入985一样难。
我就属于这样一位中专生!
眼见毕业,工作无着落,着急不仅仅是我,还有我刚做完乳癌手术的母亲。
当年为了我上学,父母硬是勒紧了皮带,母亲的病也需要大量的钱,弟弟还在上小学。
我不得不考虑家中情况,想为父母分担,但有劲无处使,回农村又怎能甘心。
班上有背景的同学有的去了银行,有的去了政府部门,虽不是正规编制,但基本稳定。
母亲拖着疲乏的身体,一脸笑容找到班主任,求他无论如何,只要有就业的机会都给留一个。
老师告知母亲我是班长,成绩一路开挂,有职大的名额,可以考试有上大学的机会。
我也无心学习,只想工作,不想让父母太过奔劳,头摇得像拨浪鼓。
机会终于来了,广东中山有一线路版厂在校招聘,离毕业还有半年。
临行前,母亲为我收拾行礼,一个大大的牛仔包里面塞满了春、夏、秋、冬的衣服。虽我快中专毕业,但还不到18岁,对未来生活有期许但更多的是迷茫与恐慌。
从未离开过家,这一次却走得如此远,心里很害怕,以后真正独自一人去异乡工作生活,面对所有的突如其来的事情。
另一方面心里想,终于长大了,可以工作了,不管再苦再累都得咬紧牙关挺下来。
走的前一晚,母亲递给我一根皮带。一根外表极为粗糙且丑陋无比的皮带,四周还有毛边,特别宽厚,色泽也不均匀。
母亲给我时,我脸上出现了厌倦的情绪,说:"这根皮带我用不上,不需要"。心里正在嘀咕,怎么会给我买一根如此奇丑的皮带呢?
妈妈说:"行礼都可以少带,但这根皮带你一定带上,你不要嫌它丑,捆在腰上谁也瞧不见,关键时刻会帮你大忙!″
"皮带能帮上啥忙″我说,"难道饿的时候把皮带勒紧一点,这样就感觉不到饿了?"
母亲半响也没说话,眼神逐渐暗淡了下去。良久,才缓缓起身,拉着我的手,这时我才发现母亲的手既苍老又粗糙,粗糙过刚刚被我拒绝的那根皮带。
"你一人在外,举目无亲,又是第一次出门,但孩子长大,始终都得离开父母,离开家,得自己慢慢长大。这根皮带内侧有一根拉链,里面有1500元现金,我已给你折好紧紧地塞在了里面"。
1500,我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也张开成了"o"字型。这可是一般工职人员一年多的工资。我还从未带过这么多钱在身上。
现在还清晰地记得,墨绿色的毛爷爷胀鼓鼓的塞满了整根皮带。
"万一水土不服回来得有车费,听说那边得压工资,你得有饭钱,千万不能饿肚子″
我一时说塞,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后来我带着皮带上路,一天一夜的汽车,三天两夜的绿皮火车,摇得头晕晕沉沉,皮带一直紧紧扎在了我的腰上,片刻不离,也无人知晓。
母亲的话一直在耳边,皮带在腰上,犹如母在我身边,给我方向,给我力量。
很多同学们受不了这份苦,有的陆陆续续回了家,有的跳了糟,而我却不觉得苦,农村长大的孩子什么苦吃不下呢!
一天24小时皮带从未离开过身,连洗澡也跟着我去洗澡房,生怕一转眼,不起眼的皮带就不见了。
工作一切顺遂,母亲的皮带让我心中特别踏实,带着这份满满的爱,我在厂子里扎下了根。
现在我也当了母亲,再回头想当年我的母亲,鼻子一酸,泪眼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