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一如既往的静,只听沙沙沙的笔走声和轻轻的翻书声,我在细心认真的整理着笔记。要把它随时带在身边,当我的老师。
马上要回家收麦了,家里唯一的弟弟,因故造成右腿高位截肢,父亲在医院陪护着。高考迫在眉睫。可收麦也是第一重要的事,虽然父母说不让我回去,这可是明年全家人的救命口粮啊。
我一早就往家里赶,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了,太阳开始燥热,家里寂静,可闻草动。一问邻居奶奶才知道小妹和母亲都去洼里收麦了。我骑上大轮的老永久自行车就向洼里奔去,六七里的疙瘩土路,还没干活,就已经累的满身是汗了。
远远的看见我家地里黑压压的,人头攒动,好几辆地排车已经装满了麦子。走进地里,只见小妹架着车子,大人们装麦子,有用手装的,有的用扠装的。大娘家的姐姐哥哥,叔叔婶婶都来了,她们在割麦子,腰弯的像弓,麦王如针,胳膊上扎满了血口,十一点多的收麦天,气温特别高,这是逼紧的催熟节气,每个人的衣服都湿透了,脸上挂满了汗道道,已经分不清脸是黑还是红了。老队长爷爷也来了,一看见我就叫:来来来,你来架车子,叫你妹妹去拾拾那边落下的麦子。好的,爷爷。我应着,已被眼前的情景,感动的泪如断珠。
这老队长已经70多岁,自从分地后就不多见他的面了。那天,队长爷爷又上阵了,重现了当年挥斥方遒的大义气魄,一边指挥着,一边装车,一点不输年轻人的精神。
原来,弟弟出事以后,邻居们知道了,传到队长那里,大家一合计,说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总不能让到手的小麦炸在地里吧,俗话说麦收一场,蚕老一时,时间不等人啊。于是就决定每家出一个劳力,先把俺家的这块又远又大四亩麦子收了,保住明年一家人的口粮。
于是一早四五点钟大家就往地里赶,经过一番抢收,不到十二点,麦子全装上车,八辆地排车装的满满的,好像一个个结结实实的麦秸垛,大叔大哥哥们架车,小孩子们在后边帮着推,洼地的老土路,疙疙瘩瘩,车子摇摆的可怕,要是不小心歪了车子可就麻烦大了,又费力又要瞎好多的麦子,这驾车的技术不容小觑。
这支庞大的车队淹没了小土路。路上,来来往往收麦的乡亲们互相打着招呼,时不时的帮忙推一下车子,还不时的念叨着:队长领导的真好,分队这么多年了,还这么团结,一家有困难都来伸手帮忙。
打麦场上更是忙的不可开交,麦子卸了满满一场,摊好开轧,大家催促着,麦子熟好了,轧出来就放心了。村上唯一的拖拉机也来了,隆隆隆,一圈又一圈的转起来,扫帚,扠,木锨,齐上阵,各显其能,好一个忙乎。那天的风也是上天赐给的,刚刚把轧好的麦子堆好,吹哨似的西北风就来到我们家的麦场上空,使出全部的肺活量,吹起来,不到半小时功夫,一堆金黄的麦粒围成一个大大的心字形。
麦场上飘起了缕缕麦香,乡亲们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喜悦,议论着今年的收成:这块地的麦子成实粒大,产量不低啊,够明年够吃的了。
暮色正在降临,夕阳形成一个大火球,照耀在麦场上,照耀着乡亲们的笑脸,照耀着我们的整个村庄,那是炎热退去后的温情。
是那年的麦香,在我的记忆里刻下了故乡的麦浪;是那年的麦香,在我心中绘就了一幅展不尽的画卷,那是浓浓的乡情,是我对故土深深的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