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鄯善的路上——
一百里风口区,
四百里戈壁滩。
不见草木和河流,
更不见飞禽和走兽。
天地浩荡千万里,
苍苍茫茫没有尽头。
昨天话犹未竟,接着昨天的故事讲述:离开小卖部阿姨,带着她给我的六根火腿肠、三个韭菜盒子和一瓶矿泉水,骑车上路向鄯善方向进发。一路上又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茫茫戈壁,风呼拉拉地刮,戗风逆行,甚是难走,骑行不得,只能是下来推着车走。戈壁大漠上的风,横行肆虐,虽说天已入秋,却丝毫感觉不到一丁点儿的凉爽,再加上塔里木盆地的戈壁沙漠还是热得不行,有时候不是因为热让人出汗损失水分,而是大漠上的风吹得人口干舌燥,嘴唇干裂,嗓子冒烟,人都快被风干了。从小卖部出来带着的一壶水和一瓶矿泉水早喝没了,我把小卖部阿姨嘱咐我的话早忘到了九霄云外,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口渴难耐,不喝水不行。这里是哈密到鄯善途中出名的一百里风口区,《西游记》中孙悟空被黄袍怪吹伤眼睛的地方就是这里。
我把车停靠在路边,用舌头舔着干裂的嘴唇。望着西南方向,茫茫戈壁的尽头又是漫漫黄沙,我想那里就是罗布泊了,昨晚查看过地图,罗布泊就在我所处的位置西南方向不远处。望着余纯顺余大哥倒下的地方,我不禁悲从心起,想起在电视台的记录片中初识他时,那时我还在读高中;想起他从若羌县出发征战罗布泊是96年的6月11日,那时我正骑旅至山东泰安,从泰山上往下走,而他遇难时应该是在13日或14日,而我正行进在河南境内兰考到郑州的路上,获悉他遇难的休息则是在月底了,在一张过期的《郑州晚报》上;想起97年7月在上海拜访他家的情形,在他家中祭拜他的遗像,看到他的和他神似的弟弟,我有一种神思恍惚的错觉,一样的倔强一样的傲骄。我又想起了在上海他家中即兴所作的祭诗:
——吊余纯顺——
曾经万里山河路,
引得多少英雄好汉红颜妒。
繁华世间留不住,
戈壁大漠正是魂归处。
今同路已成陌路,
伤心人怎忍相顾?
看屋什依旧人已非,
睹物思人泪不禁。
愿在天国能安息,
征途上后来人无数。
想象着他在罗布泊最后的那一刻,该是多么的绝望!多么恋恋不舍!多么的心有不甘!可想而知当时他是多么恐慌:家中尚有老父让他放心不下;风雨八年走中国,眼看着胜利在望却中途夭折命丧于此;还有未竟的事业未完成的心愿…。不知当时他是否后悔?后悔自己的莽撞和无知?悔恨自己的倔强和固执?非要去打破什么“六月份不能穿越罗布泊”的神话,非要挑战人体极限和大自然抗衡。你以为八年来走遍中国多少艰难险阻都闯过来了,人定胜天的信念让你极度膨胀,你觉得罗布泊也不在话下,殊不知以前的安然无恙那是老天对你的眷顾,是你的万幸!人在大自然面前是很渺小很脆弱的,我们要对大自然始终怀有敬畏之心,在不可抗拒的自然力量目前要懂得避让懂得迂回,你非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赴汤蹈火那不科学更不可取!我想说的是:你要挑战穿越罗布泊那无可厚非,那你也得挑个季节备足水和吃的还有其他设备吧!就算你要打破纪录,打破“六月份不能穿越罗布泊”的神话,那你也得允许后勤保障车辆在后面跟着啊?!我为你可惜!为你不甘!为你死不瞑目!当然你的精神让人敬佩!你勇气可嘉!你的壮烈牺牲会激励更多的人站出来,去走我们相同的路。我们有理由相信:在漫漫征途上,会有很多的后来人……。
我遥遥望着余纯顺倒下的地方,拱手祭拜,鞠了三鞠躬,然后骑车上路…昨晚住在了七克台,未能按计划到达鄯善县城,只因酷热难当,口渴难耐,再加上戗风逆行,一路上走走停停,所以耽误了行程。
第二天,即9月4日,一大清早出发。我喊老板开大门,他过来给我开了小门,我从小门中出去了,推着车和我的包裹。没走多远,就看见路的左面庄稼地里有一口机井,水在哗哗地流,我下去喝了个饱,洗漱了一番,才上路。此时天还不是那么亮,路上地里都没人,这一带都是绿茵茵的庄稼和树木了,不是戈壁滩了。
一路经过辟展乡、三十里大墩,中午时分过了一个铁道,在这里就能看到火车和火车站了,车站不是封闭的是开放的,这是一个客货两用站,主要是货站。这里是一个小城镇,名字就叫火车站镇,而镇上的这个火车站就是鄯善火车站了,它不在鄯善县城里,就在县城附近的这个镇上。这里也能看到右边有油井,再往前走,问路上的人们,指点我从左边一岔路上穿插去,就可以到县城了。我左拐进岔路后,穿过一片居民区,路也不怎么好,有点儿破破烂烂,当时有许多汽车、三四轮、自行车停靠在路边。到了一个路边堆满废土和渣石的路上,一看就是刚修好的,很平很直也很宽阔,路两边全是杨树,到后面又变成柳树了。
进入了县城,到县政府去题词盖章,那里的人很好,很痛快得给我弄了,他们写的是:“一路平安,祝你成功!新疆鄯善政府办公室”。出去后,我先在县城内转了几圈,又原路返回。找到出城的路,在路边有几家饭店,有许多汽车班车停靠在那里,有一帮河南打工的人在这里吃饭。我也进去吃饭,又吃了一顿,起初在县城中吃了一顿,一共吃了两顿感觉还是有点儿没吃饱。路边有个中年人在卖马奶葡萄,我过去买了4斤,准备拿着路上吃。有一个河南义马的小伙子对我讲了他们在这里打工的悲惨遭遇,显然他是把我当成了他们的救星,希望我能够帮到他们,为他们主持公道伸张正义。
鄯善,号称“活着的楼兰”,据专家考证,鄯善的居民就是两千多年前古楼兰国人的后裔,也可以说古楼兰国的神秘消失很有可能是楼兰国人迁徙到了现在的鄯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