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过年,也许从一开始就深深埋在我的基因里,无法抗拒。
戊戌年,春节的前二天,腊月二十九一大早,我们带着两个大行李箱从中国年、最西安的地方飞往杭州。说起两个大行李箱,内心是久久的惭愧,早在一个月前母亲便打来几个电话,你回家不要带任何礼品,妈这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你有空回家就行。母亲的牵挂再吩咐,不图你大富大贵,也不奢望你大红大紫,只要你平平安安地回家过年便是我们最大的幸福。
“儿行千里母担忧,母行千里儿不愁”,这句老话道出了多少母亲的心声,又诉说了多少游子的无奈。无论儿行多远,母亲的心便牵挂着有多远,作为在外的游子,多想想母亲的挂念,多顾及母亲的思念,不要只为了图一己之快乐,满一己之消遥,而忘了远在家乡还有一位时刻惦念我们的母亲。
戊戌,我只想回家过年,回到母亲身边。
我的母亲不是高晓松的母亲能说“生活不只是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我的母亲不懂诗,但知道远方,知道远方有她牵挂的儿子。她的‘远方’就是这么平凡实在,与诗人的‘远方’不可同日而语,甚至完全风马牛不相及。母亲经常说,你就像一只小鸟从南方飞向远方,飞向远方的北方,自生自长、生生不息。你不用光彩照人,衣锦还乡,家本来就是个你永远归来的地方, 你在生活、工作中失望受伤,家就是一个温柔的港湾,让不安心灵得到救赎。
我的母亲不但知道网络语言“有钱没钱、回家过年”,还知道无论你走多远,都必须找到回家的路,因为那是你整个精神世界的坐标。无论你在世界上如何风风火火与混混沌沌,都不能迷失回家的路途。
母亲一直是好强的个性,平时累了,歇歇就没事了。她的声音,高亢嘹亮,有时声震左邻右舍,底气十足。走起路来“生龙活虎”,因为娘家在永强盈田,也就是现在温州龙湾中学随近,前十几年走路爬山连我都跟不上,可今年,87岁的她,居然自己也说有点累,说的多或走的长总是觉得困乏无力,腰酸背痛,大约是真的力不从心了。 想想,常年为儿女们牵肠挂肚的母亲,一直精力旺盛的母亲,一下子觉得自己老了。我就不由自主地眼泪满眶,心底酸楚!
戊戌,我只想回家过年,陪着母亲说话。
宋之问的《渡汉江》,“岭外音书断,经冬复历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近乡情更怯”一句后来很多文人反复歌咏。当年在宋之问因被贬后与家断了音信,偷着回家,临近家乡却怕听到不幸的消息,也怕自己贬谪后归逃的身份被人知道,这种心情复杂而矛盾。 后来,人们咏叹这名句时也许没有了作者待罪身份的惶恐,但是怕看到家的改变而陌生,怕因为长时间而与家人疏远,怕因自己的不够富裕强大而让亲人失望的情感,而我的母亲则不然,在外“创业”三十年,从不问我混的如何,物质有几何,只要求少喝点酒、少说点话。
我的母亲不懂“诗与远方”,但她知道风头霉头俩隔壁,还知道福不可享尽,风头不可出尽。
母亲大约十年前从家乡温州来杭州定居,前五年基本一半温州一半杭州,拿她的温州话说老家还有许多亲人需要走动(三个舅舅),父亲的坟也在永强大罗山,平时或清明节更方便些,还有父亲留下的一些房子出租也需要照看等等。母亲从小礼佛念经但饮食偏喜鱼肉,特别近几年来无肉不成席,拿她的温州话说“NO肉吃走不动路”,说到吃肉的时间还有一丝不好意思的感觉。听二姐说,为了我这次回来,妈准备了很长时间,我喜欢吃的家乡菜自然不在话下。除夕夜按温州习俗要喝分岁酒、发压岁钱,母亲虽年迈近九十高龄,高兴之余也喝了一小杯白酒,当然这比起她年轻时一斤的量还是小意思啦。
著名作家余秋雨的《信客》,交通不便利的年代,有人经年在外面的城市中讨生活,传递书信口信,物件,只能靠信客。甚至生老病死都于异乡,回家团圆过年是一种极大的奢望。互联网、DT、区块链时代不再需要飞鸿传书报平安,母亲虽不会微信视频,但时常也会用手机问寒问暖,每每接到母亲的电话都会有无名惆怅,惆怅是的怎么能让母亲给我打电话,因为家乡的东长西短她从不说,一定是听到什么特别交待我要低调做人、少说多行、吃亏是福。倘若母亲看过曾成文的书一定还会说“勿以小恶忘人大美,勿以小怨忘人大恩”。
由此也想起余光中的《乡愁》,邮票中凝聚的思念被电话视频冲淡,船票中时久的等待被高铁飞机缩短,我们生活的年代是何等幸运。有妈在,有亲人朋友,有家乡口味的年夜饭,家是何等温暖何等珍贵。“每逢佳节倍思亲”过年回家看看母亲、陪母亲聊聊家常点尽孝心。在这物欲横流的世界,精神家园严重缺失的时代还有什么事情比这个更重要?
戊戌,我只想回家过年,妈在家就在。
英国政治家莫尔说:走遍天涯寻不到自己所需要的东西,回到家就发现它了。 家是温暖的,你在外面漂泊累了,记得回家。在外闯荡江湖的游子们,当你听到那首经典的萨克斯曲《回家》时,是否牵动你的心?是否潸然泪下? 苏州有三位老人在元旦期间用自己白发绣成“家书”表达了对子女的思念之情。 这家书是由老人用自己平时收集的白头发,一针一针耐心绣成,他们的子女已有好几年没有回家和父母过年,老人想用这种方式来呼吁子女要回家过年。 一个人离家久了,就会知道什么是思念。
都说“月是故乡明”,其实水也是故乡甜。年少的心在年少时骚动成远方的期盼,思乡的温州话在母亲的梦中涌动成壮阔的波澜。千里万里,乡思不倦。东南西北,故土魂牵。童年的炊烟,飘成天边的云,也要追到远方。一样的月光,美成异乡的画,也留不住心驰乡关。一曲《故乡情》,催落了多少乡思泪雨;一首《静夜思》,读醒了多少长夜无眠!有钱没钱,回家过年,母亲的拥抱就在眼前,家就在眼前。
我的母亲不懂诗与远方,但她知道承担责任,知道远方有一支“无依无靠”的小鸟,已经长大,可以展翅自由的飞翔,知道这支小鸟会像候鸟一样如约飞回妈妈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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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崇秋 2018,2,17号于西子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