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兄弟都喜欢吃点心。
在《鲁迅日记》中,前后有十几次在北京稻香村购物的记载。
不过,比起鲁迅对北京点心的宽容,周作人要挑剔许多。
他在《南北的点心》中曾写道:“北方可以称为‘官礼茶食’,南方则是‘嘉湖细点’。”
他认为,北方的点心是代饭用的,只要吃饱就好。而南方的点心是闲食,方可用精细鲜美来形容。
《红楼梦》虽然在开篇说无朝代年纪、地舆邦国可考,但宝玉神游太虚幻境时,看到了《金陵十二钗》簿册,可见宁、荣二府坐落在金陵。
如此说来,《红楼梦》里的点心,肯定很合周作人的意。
那么,《红楼梦》里,都有哪些点心呢?
枣泥山药糕
第十一回,凤姐儿来宁府看秦氏,见秦氏的病症虽然没有更严重,但是脸上、身上的肉全瘦干了。
秦氏说:“昨日老太太赏的那枣泥馅的山药糕,我倒吃了两块,倒像克化的动似的。”
凤姐儿一听,忙说道:“明日再给你送来。”
枣泥山药糕是一道中式传统甜品,制作原料有枣泥、山药、枸杞等,易于消化,味道清甜。
红枣可以补气血,山药可以健脾胃,对尚在病中的秦氏来说,是一道不错的滋补小食。
糖蒸酥酪
第十九回,贾妃省亲回宫,赐出糖蒸酥酪。宝玉想着袭人爱吃此物,便命留与袭人。
结果被乳母李嬷嬷看到了,说:“这盖碗里是酥酪,怎不送与我去?我就吃了罢。”说着,拿匙就吃。
一个丫头道:“快别动!那是说了给袭人留着的,回来又惹气了。你老人家自己承认,别带累我们生气。”
李嬷嬷听了,便说道:“我不信他这样坏了。我的血变的奶,吃的长这么大,如今我吃他一碗牛奶,他就生气了?我偏吃了。”
一面说,一面赌气将酥酪吃尽。
后来宝玉回来,命取酥酪来,丫环们回说:“李奶奶吃了。”
宝玉刚要说话,袭人谎称前儿吃了肚子疼,吐了才好。又说想吃风干栗子,让宝玉替她去剥,她去铺床。宝玉听了,信以为真,一场纷争就此避免。
糖蒸酥酪是由牛羊乳汁制成的半凝固食品,口感类似布丁,是满族人的传统甜品。
在元、明、清三朝宫廷,糖蒸酥酪是皇家御膳之珍品。所以在《红楼梦》里,写的是贾妃从宫中赐出。
不过后来它流传至民间,就成为了老北京的传统小吃。
桂花糖蒸新栗粉糕
第三十七回,袭人打发本处的一个老宋妈妈,给湘云送一个绢包儿,是湘云叫她帮忙做的活计。
同时还捎上了两个小掐丝盒子。
一个里面装的是红菱和鸡头两样鲜果,是大观园里自产的。另一个装的是一碟子桂花糖蒸新栗粉糕。
因为湘云曾提及这玛瑙碟子好,袭人还捎话说就留下用吧。
栗粉糕即板栗糕,清代袁枚在《随园食单》里有记载做法。
即把栗子煮熟烂,再加入糯米和糖蒸制,洒上瓜仁和松子,便是香喷喷的栗糕了。
《红楼梦》里这一道,强调加了桂花糖,应该十分清甜。
菱粉糕、鸡油卷儿
第三十九回,海棠诗社正在咏螃蟹,凤姐儿打发平儿来要几个螃蟹,拿了家去吃。
李纨趁机拉平儿坐下一起玩,命一个嬷嬷送螃蟹过去。
不一会,那嬷嬷又拿了一个盒子回来,说是舅太太那边送来的菱粉糕和鸡油卷儿,给姐妹们吃的。
取老菱角加工成淀粉,再混合米粉或面粉,制成发酵面团,之后入蒸笼,即是菱粉糕。
菱粉吃多了容易胸闷气滞,《红楼梦》里舅太太送给年轻人吃,道理便在于此。
鸡油卷儿:在杀鸡时先把肚内黄油拿出,洗净切碎,拌以盐、葱花和五香粉。
再将面团擀成长方形面片,倒上之前调味过的鸡油粒,卷成圆筒形切成小块,再入笼蒸。
藕粉桂糖糕、松穰鹅油卷、蟹肉小饺、奶油炸的各色小面果
第四十一回,贾母带着刘姥姥在大观园内散步,一时丫环们端了两个小捧盒来请用点心。
揭开看时,每个盒内两样。一盒内是两样蒸食,藕粉桂糖糕和松穰鹅油卷;另一盒内是两样炸的,一寸来大的蟹肉小饺和奶油炸的各色小面果。
贾母看了,皱眉说道:“这会子油腻腻的,谁吃这个!”
刘姥姥因见那小面果子都玲珑剔透,各式各样,便拣了一朵牡丹花样的,笑道:“我们乡里最巧的姐儿们,拿剪子也不能铰出这么个纸的来。我又爱吃,又舍不得吃,包些家去,给他们做花样子去倒好。”
后因贾母承诺说:“家去我送你一瓷坛子。你先趁热吃这个罢。”方才和她孙子板儿每样都吃了半盘子。
藕粉和桂花糖都是杭州地区的著名小吃,所以藕粉桂糖糕是一道江南风味的精美糕点。
藕粉不便单独蒸糕,通常要与面粉或米粉混合使用,再加入桂花糖调味,之后蒸制即可。
松穰鹅油卷:松穰即松仁,能防治老年人的习惯性便秘,所以《红楼梦》里特意做给贾母吃。
将面团擀成长方形面片,刷鹅油,抹盐,撒松仁,卷成圆筒形切成小块,再入笼蒸即可。
蟹肉小饺:只有一寸来大,凸显了贾府饮食的精致。
内馅的制作方法是,螃蟹煮熟后挑取蟹黄,再压取整足嫩肉,是南式包点的高级鲜馅料。
食用能补虚养身。
面果也叫巧果,是北方特色传统点心,七夕的应节食品。
制作方法比较简单,用面团塑出各种花草、水果、动物的形态,然后用油炸制即可。
《红楼梦》里这一道,稀罕的是用奶油炸的。
如意糕
第五十三回,荣、宁二府祭宗祠,其中有一项仪式是给贾母行礼。
“男东女西归坐,献屠苏酒、合欢汤、吉祥果、如意糕毕,贾母起身,进内间更衣,众人方各散出。”
如意糕,汉族的传统糕点,主要原料是糯米粉和去壳的芝麻,吃起来清凉爽口。
因外形做成了类似“如意”的样子,寓意吉祥如意。
奶油松穰卷酥
第六十二回,芳官原本只向大观园小厨房点了一碗汤和半碗粳米饭,但柳嫂子为了讨好芳官,遣人送来一个盒子。
里面是一碗虾丸鸡皮汤,一碗酒酿清蒸鸭子,一碟腌的胭脂鹅脯,还有一碟四个奶油松穰卷酥,并一大碗热腾腾碧荧荧的绿畦香稻粳米饭。
但芳官说:“油腻腻的,谁吃这些东西!”只将汤泡饭吃了一碗,拣了两块腌鹅就不吃了。
倒是宝玉闻着,觉得比往常之味更胜,吃了一个卷酥。
做法应类似前面提到的松穰鹅油卷,只是把鹅油换成了奶油。
内造瓜仁油松穰月饼
第七十六回,中秋当晚,众人聚在凸碧山庄赏月取乐。
贾母命人在桂花树下吹笛。天空地静,笛声悠扬。大家听了约两盏茶的工夫,纷纷赞叹贾母安排得好,令人烦心顿解。
贾母将自己吃的一个内造瓜仁油松穰月饼,又命斟一大杯热酒,送给谱笛之人,命其慢慢地吃了再细细地吹一套来。
所谓“内造”指的是宫内所造,从名字还可见其内馅有瓜仁、松穰,其实这就是五仁月饼。
从贾母身份地位考虑,老太太吃的东西肯定是最好的,由此可见五仁月饼在当时属于高级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