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养了一个蝈蝈,好多人都多看几眼。
这种昆虫我一点也不稀罕。
在农村,花生叶子茂盛的时候,骑着车子从田边小径上路过,赶着羊踏着夕阳回家,都能听到庄稼地里吱吱叫声此起彼伏。
蝈蝈善于伪装成花生的颜色,花生叶绿,它也是翠生生的颜色;入秋花生成熟后,它也随着变成枯灰状。
蝈蝈很难捉。小时候最有成就的事情就是能够自己捉到一只蝈蝈,捉到后,总是恳求姑姑用高粱杆帮我扎一个笼子。
蝈蝈挂在窗前,仿佛自己抓住了童年。
可能对于野外的蝈蝈来讲,被我这样的小孩子捉到,就是灭顶之灾,只能被挂在房舍之间凭栏独望,每天都会骂娘。
没了自由,失去了它的诗和远方。
不过那时候,我看着被我亲手关在笼子里的蝈蝈,开心地到处向人吹嘘。
同事的蝈蝈已经养了大约一个半月。
寿命也不过剩下几十天。
由于内务检查,只能每天中午放在窗台上晒晒太阳。我中午有时看书,有时被临床哥们儿的呼噜声吵的没法午休。
但总是能听到蝈蝈的叫声。
我盯着它看,笼子里巴掌大小,就是它的整个世界。
它想什么呢?它叫的是什么?
是不是放我出去?操你大爷放我出去!?
同样是笼子里的蝈蝈,与童年的欢欣不同,我却看到了悲哀。
昨天请假出去,去逛了植物园,去游泳馆玩水,一整天好像都是兴高采烈。可我总是放不下那几个小小的细节。
我们被植物园门口的竹竿舞吸引,看着身着少数民族服饰的主客邀请了好几个游客一起跳舞。竹竿舞很简单,几个上去跳的少女很快就学会了,不时的出错拌腿也成了围观众人哄笑的调料。同行的同事说帮我拿着包,怂恿我上去跳跳,这么简单,肯定跳的特别好。
我犹豫,说咱们再转转,还没转完,逛完了植物园再来跳吧。
我们走了。
不一会我听着竹竿舞的鼓点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不时有人的喝彩。
我心想,嗬,跳这么快,待会儿我也能跳!走着路还比划着舞步。
等我们一圈回去,人散了。
后来在一个大标示牌看到,竹竿舞只有二十分钟。
骑共享单车,捣鼓半天才把车子骑走,可我后来鄙视自己,凭我的芝麻信用分明明可以无抵押骑车,却还是傻唧唧地交了99的押金。
去游泳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饭,等到了餐厅人满为患,好吃的菜都被人抢光了,我端着八个汤圆一个窝窝头一个花卷到处找座位。
我意识到,我在逐渐地与社会脱轨。
我把蝈蝈从笼子里拿出来,它就在我手心里瘫坐,呆呆傻傻让人生厌。
没人比我清楚这东西在野外是有多难捉。
可现在,蝈蝈虽生若死。
后来我与同事讨论,如果我把这蝈蝈放生了,会不会转间就被鸟儿吃了?
同事嘿嘿一笑,那还是养着吧,炊事班的菜多的是。
我说,蝈蝈,你完了。
蝈蝈的绿黄随着春秋变换。
我也是两套衣服,春绿秋黄。
蝈蝈还能活几十天。
我还能活几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