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那座山》五、流浪街头

凌云坐在北上的高铁座位上,目光望向窗外那飞驰而过的风景,可心思却全然没在这沿途景致上,而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就在早上,彩燕一路送他走出村口,那脚步啊,显得格外沉重,她始终不愿回去,就那样送了一程又一程。到了最后不得不分别的时候,彩燕还拿出一个自己亲手缝的香包,轻轻地挂在了凌云的脖子上,眼中满是关切与不舍,嘴里念叨着这香包能保佑他一路平安呢。

而此刻,凌云无心欣赏窗外风景,实在是有着迫在眉睫的难处啊。要知道,这可是他生平第一次来到北京,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偌大城市里,晚上该去哪儿?又住在哪儿呢?住宾馆或者旅馆,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事儿呀。出来的时候,他七凑八借才好不容易凑齐了买车票的钱,买完车票后,兜里剩下的钱就已经所剩无几了。住一夜宾馆、旅馆,花销多则几百元,少则大几十元,可他口袋里那点钱,也就仅仅够维持一周不到的伙食费罢了。毕竟到了北京之后,还得尽快找工作呢,要是把钱都花在住宿上,那用不了一周,可就断粮了呀。不过说到住的问题嘛,还好现在是十月的天气,北京也不会特别冷,找个地方躺一躺,眯一觉醒来也就算是过了一夜了,对于年轻力壮的凌云来说,这似乎还不算是什么太大的难题。

当乘务员那清脆的声音响起,宣布列车已经抵达北京站的时候,凌云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手腕上的钟表,时针已经指向了晚上八点十分。

凌云缓缓走出出站口,一阵凉风扑面而来,那股子凉意仿佛径直吹进了心里,一种无助的感觉瞬间从他心底油然而生。他抬眼望去,只见出站的旅客们如潮水一般,一个个都迈着坚定的步伐,头也不回地朝着各自的方向快步走去。只有凌云,他忍不住回过头来,看了一眼那进站口,紧接着,他像是突然有了主意一般,转身朝着候车室的方向走去。没错,眼下这个夜晚,也只能把自己交给火车站,交给那候车室了。

当凌云走进候车室的时候,才发现这里早已人满为患了。座位上坐满了形形色色的旅客,就连那地板上也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一脸疲惫的人,看样子都是旅途劳顿,在这里稍作歇息的。

刚开始的时候,凌云还强撑着,后背靠着墙角坐着,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可没过多久,困意就开始不断地侵袭着他,眼皮子直打架,实在是撑不住了,他也像那些人一样,靠着墙角缓缓躺了下来。

这一觉,凌云睡得很沉,等他迷迷糊糊一觉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了。他赶忙匆匆收拾起自己的行李,快步走出了火车站,然后按照之前打听好的路线,向北走到建国门内大街,接着折而向西走到东单。一路上,他看到有单位就进去问问有没有招工的机会,可人家一听他只是个高中生,二话不说就直接拒绝了他。凌云心里虽然有些失落,但也没有气馁,继续沿着东长安街边走边问,然而依旧是一无所获。当他走过长安街,来到天安门广场附近,抬头看见那雄伟壮观的天安门城楼时,脚下的步子略微慢了下来,他忍不住又多瞧了一眼那庄严肃穆的天安门城楼,还有对面高高耸立在天安门广场上的人民英雄纪念碑。此时周围人流如织,可他并没有随着人流一同前行,而是依然选择继续赶路,去寻找那可能存在的工作机会。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会时不时地看一下路牌,可走着走着,心里越来越焦急,也懒得去看了,就那样漫无目的地走着,只要瞧见有招聘广告,他就赶忙上前去询问,可得到的结果却总是碰壁。就这样,不知不觉间,当他走到海淀区中关村的时候,太阳已经渐渐西下了,城市里的灯火一盏盏亮了起来,照亮了北京的夜空,也照亮了脚下的道路。凌云感觉肚子饿得咕咕叫,便走到人行道边坐下,从包里拿出家里带来的食物——那是彩燕给他包的粽子,他就着夜色,吃了几口,稍微填了填肚子,然后又把剩下的小心翼翼地放回到包里。其实啊,要是搁在平时在家的时候,他肯定会把剩下的食物一股脑儿全吃完,可现在不行呀,毕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工作,解决食物的问题呢,只能这样省着吃,过着像古人划粥断齑般的日子,也算是亲身体会了一把当年红军长征时过雪山草地时挨饿的艰难情形了。以前啊,这些红军过雪山草地忍冻挨饿、吃树皮草根的场景,都只是从书本上、电视上看到的,没想到如今却实实在在地成了自己的亲身经历了。

“吃过晚饭”,凌云自嘲地想着,又继续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了一段路,实在是累得走不动了,他抬眼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附近有个地铁站,于是便顺着台阶慢慢下到地铁站里,在那地铁涵洞中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后背靠着墙壁缓缓坐下了。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过得也都大同小异,只是每天走的路径不太一样罢了。

家里带出来的食物早就被他吃得一干二净了,没办法,只能掏钱去购买食物了。为了能省点钱,让手里这点钱维持的时间长一点,他很自然地选择了吃泡面。每次买泡面的时候,他还会向店老板索要开水冲泡,顺便让老板给自己的保温杯也加点开水,这样连买矿泉水的钱都能省下了呢。

可接下来的这几日,那太阳依旧每天照常升起、落下,却并没有给凌云带来哪怕一丁点儿的好运。他的足迹遍布了西城区、东城区、朝阳区,甚至还去到了昌平区,从太阳刚刚升起到缓缓落到建筑物后面,他就这样一天天地走着,实在是走不动了,才会坐上一段公交或者地铁,不过轻易他是不会坐的,毕竟身上剩下的钱已经不多了呀。到了晚上,他要么露宿在公园的长椅上,要么蜷缩在人家的屋檐下,要么就靠着地铁口凑合一晚。这段日子,可谓是凌云一生中从未经历过的狼狈时光,心里也承受着从未有过的煎熬啊。

夜里,城市依旧灯火辉煌,霓虹灯闪烁不停,凌云独自一人走在北京的大街上,他缓缓抬起头,仰望着那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心里清楚,那里面的吃喝玩乐、声色犬马,都是属于别人的生活,而他,什么都没有。就在这时,他心里不禁冒出一个念头:“若哪日能无忧无虑地坐在那大厦内的酒店里吃上一餐,那该有多好啊。”可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他立马又在心里打消了,暗自叹道:“别奢望了,还是先想办法找到工作再说吧。”

凌云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路边的绿化带中间,在一棵相对粗壮些的树旁背靠着树缓缓坐下了。也许是实在太累了,不知不觉间,他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恍惚间,只见彩燕笑意盈盈地从对面走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一只烧鸡呢,那烧鸡的香味扑鼻而来,直往凌云的鼻子里钻。“凌云哥,给你的,吃吧。”彩燕笑着说道。凌云下意识地接过烧鸡,迫不及待地撕下一个鸡腿,便开始巴哒巴哒地啃了起来,那味道,别提多美了。

“香!香!确实香,好久没吃过这么香的烧鸡了。”凌云一边吃着,一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突然,一阵凉风吹过,凌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这才发现,原来刚刚竟是一场梦啊。他低头一看,小腿和手上尽是被小虫子咬过后留下的一个个红疙瘩,又痒又难受,心里别提多失落了。

他是多么渴望能尽快找到一份称心如意的工作啊,哪怕再辛苦都行。想到这儿,凌云赶忙打开手机,登上招聘网站,眼睛紧紧地盯着屏幕,一遍又一遍地刷新着网页,心里满是期待。突然,他的目光一下子停在了一则招聘启事上,只见上面写着:福来大酒店招聘服务员二名,要求高中以上文化程度,年龄在20至30岁之间,男女不限,月薪5000元——6000元,而且还包吃住呢。地址是北京昌平区龙城路1369号,联系人是林先生。

凌云看到这个消息,顿时眼前一亮,赶忙将地址和联系人的信息复制出来,然后二话不说,立马赶到地铁站。今天他可顾不上省那几块地铁费了,一心只想着要赶在别人之前去面试呢。

当他按照记下的地址,一路辗转赶到福来大酒店的时候,发现酒店的大门还紧闭着呢,只有边上小门内的值班室里,保安探出了头,听到有脚步声,朝这边看了一下。凌云见状,赶忙快步跑了过去,急切地问道:“叔叔,请问酒店要招聘工人吗?”保安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回答道:“九点过后再来吧。”凌云赶忙看了一下时间,这会儿才八点还差一刻呢,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可这附近他也没别的地方可去呀,于是就在附近来来回回地溜达起来。

正溜达着,他发现一个身材高挑的姑娘也在门口踱来踱去的,那姑娘柳叶弯眉,圆圆眼睛清澈明亮,模样长得蛮清秀的,只是衣着却是农村打扮。凌云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走上前去问道:“敢问姑娘因何揣揣不安,有需要帮忙的吗?”其实呀,凌云问出这话的时候,反映的恰恰是他自己心里的状态,只不过他巧妙地掩饰了一下自己罢了。没想到那姑娘倒是很实诚,直接说道:“来应聘的。”凌云一听,赶忙说道:“我也是来应聘的。”说着,俩人便你一言我一语地各自我介绍了一番。

原来啊,这姑娘叫林颖,也是来自临峰县,今年高考没考上,就和几个同伴一起到了北京。可那几个女孩前两天都进了KTV干活去了,只有她觉得那种场所不太合适,不愿意去,昨天刚看到这边酒店招聘,所以今天一大早就赶忙赶过来了。

正说着呢,只听到“嗖、嗖、嗖”的几声,酒店的大门缓缓打开了。他俩赶忙上前去问了一下,得知招聘面试是在酒店三楼的办公室进行。于是,俩人便结伴一起来到了三楼办公室。

经过一番面试,俩人都很幸运地被录用了,凌云的工作是负责端盘子,而林颖则被安排在了前台收银的岗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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