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色亮了许多,如墨的夜色里仍有一些只钟爱这个色彩的生灵在活跃。她们是一派天真的好动,还是当做退场前的最后一曲华尔兹?
我不懂,如果我刻意的寻找答案,得到的也不一定是心里所期待的,索性就将这些表演当作一场盛宴,夜的盛宴。
三月已是毋庸置疑,春寒料峭不曾见过,暖暖的太阳来得却是早了些。那些冬雪融化流淌过的痕迹我还来不及遇见,瑞雪与花蕾的争辩我还来不及听说,一转眼,暖意铺满,这真的只是初春的时节?
就像明天与意外谁都无法预料,生命的进程也总有让人无法预料的发生。
今天是大雪初降,一场皓白,明天说不定蝉鸣聒噪,烈日当空。这些,只奔波于锅碗瓢盆,琼楼玉宇的人儿,又是否愿意让诗意的生命洗涤生活的泥沼?
一个人活得疲了,人生的酒色财气萦绕周遭,是否还会惦记,那百年老河上的一支竹篙,那长长的竹筏拨开江面后,掠过眼底的一只蜉蝣。
这些本就是一幅幅盎然生机的景致,却最后,只是成为了没有丹青笔墨就无法感知的梦境。
遗憾至斯。
然总有那么一两个人,在匆忙的人流中,顶着异样的眼光,穿梭在桂林山水,小桥人家,二十四时明月夜,将单薄却厚重的身影,留在青石板,留在白瓦红墙,留在后人歆羡的字里行间。
且将手中的文案放一放吧,言语厮杀的会议明朝仍可,花开春暖的今天只有一瞬。
这世界馈赠的美需要的回应不是我们一抬头,用过分热情的声音呼喊,多么漂亮,多么有希望啊!仅仅一个字,走,才是最好的表达。
每当陌生的文字飘至眼前,我的心间总不由得勾勒作者的轮廓,或窈窕淑女,腮凝新脂。或谦谦君子,风度翩翩。溯洄行文走句,岂止三年酝酿?深思诗意背后的人生,十年光景打马而过。这何尝不是我的幸运?
当我沉迷在诗词歌赋勾勒的遥远盛世,当那些元曲唐传奇让我潸然泪下时,午后的风,带着仍旧力度十足的触感,从竹窗木棂里蹑足而来,翻动案几上的薄薄诗篇,将我的魂灵拉回,将我落下的泪风干。于是我在那展开的书页里放下一枚红叶,来祭拜前尘往事中的英雄们。史书对于后来者,往往只是充满了前人无比愧意的记述,关于罪行,格外在意,贡献成绩,只字不览。
原来,后人所说的种种罪行,若非亲眼目睹,所听所闻,不过添油加醋的掩饰而已。
原谅我驻足在冷寂的朱瓦宫墙外,将清冷的官服裁成素衣,将奉天台外滴落的丝秀藏于心间。那些气宇轩昂的朝代坠入历史,我唯一能做的,只有在沧海桑田的如今,在三月呼啸而来的大风中,将前世的尘埃收藏,以此慰藉逝去的朝代,逝去的有关岁月的馈赠。
安静点,你听,那远处仍有将士们的呐喊声,他们仍在沙场上厮杀,在他们的身后,有绿如烟的盛夏,也有沙漫天的深秋。
更多的,是那些赤足行于黄沙的虔诚。
我摘下久戴的帽檐,向着她们,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