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星期了,忙了一星期的工作,终于可以放松放松,可以和家人团聚了,我很高兴。吃了晚饭,我准备和妻子带着孩子出去广场上玩一玩。
还没出门,我的电话响了,我拿出电话,一看,是父亲打来的,我赶紧接通电话,听父亲说什么事。
父亲说:“你放星期了吗?”
我说:“放了。”
父亲接着说:“现在有事吗?”
我说:“没有,什么事吗?”
父亲说:“那,我们去看看你小叔吧!你三哥说,你小叔今天从昆明出院了……说出院不回马龙,要直接运回小叔的老家去……”
要运回老家?这话一出,我知道小叔可能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了。小叔已经生病了半年多,反反复复进了好多次医院,虽然大家不说,但都知道小叔难逃此生死劫。今天晚上无论如何我们要赶去见小叔最后一面,我和妻子岳父岳母赶紧收拾东西,带上孩子去接父亲见小叔最后一面,出门时赶紧打电话邀约哥哥姐姐一同去见小叔。
去小叔老家,驾车大约要2个小时左右,一段高速,一段乡道,还有一段村道,村道线路长,路面窄,弯道大,很是难走。我们边走边想,我们会见到一个怎样的小叔?见到小叔,将和他说点什么话?……各人有各人的思绪,我们偶尔地说点话,大部分时间留给沉默,只感到这路太远太难走,久久不能到。
不熟悉的山路,颠簸的行程,急切的心里,我们终于熬到了小叔的老家。
远远地,我看见小叔家门口停了好几辆车,我赶紧把车开到小叔家门前,停了车,下了人。小叔的儿子我的小哥迎了上来,搀扶80岁的父亲,我也忙过去,抓住父亲,向小叔的家门口走去。
我看了——我终于看到了——我终于看到了小叔;不——我没看到——我根本没看到——我根本没看到小叔。
我看到的,那只不过是虚幻;我看到的,那根本不是我想看到的;我看到的,那不是一个能说会道,活灵活现的小叔;我看到的,那不是一个可以正常交流的小叔;我看到的,那不是一个可以说最后道别话的小叔。而是一个正躺在正堂屋里的,用一床红被盖住身体,用一块红绸布盖住面容的小叔,一切的一切,都沉寂了。
我的眼泪快要流出来了,我扶着父亲,感到父亲的身体一直往下坠……我知道父亲很伤心,我的爷爷奶奶死得早,是父亲带着小叔长大,并送小叔来这里招亲,过上日子的。一直走到今天的,一路来,有太多太多的辛酸,有太多太多的痛楚,有太多太多的人生印记,这怎么可能磨灭得掉呢?……
我用力撑住父亲的手臂,不让他向下坠。缓缓地,我们走向小叔,来到小叔的面前,小叔的儿子,我的小哥慢慢地揭开了小叔的脸,一个宽阔肥厚略带安祥的脸印在我的脑海里……
啊!我见到了……我们见到了……我们赶到这里见到小叔最后一面了,小叔紧闭双眼,他已经死了。
父亲扶在小叔旁,哭了,泪如泉涌,几个人忙拿纸巾都揩不完他的眼泪,我拼命地扶住父亲,好让父亲振作起来。小叔的儿女也忙了过来对父亲喊道:“大爹——,大爹——,呜——”
父亲的眼泪又是一阵猛流,父亲说:“啊——这一辈子——太苦了!”听了父亲的话,我的眼泪也止不住地往外蹦。
虽然灯光照满整个屋子,小叔的前、中、后都点上了蜡烛,但我始终感觉不到那是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