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小时候,我有太多的怀旧和感慨,真不知道从何下笔。
我出生在那个动荡的年代,由于特殊的环境因素,幼小的我无法留在父母身边。北京的舅舅、舅妈也无法分身照料还是婴儿的我,恰好同院的一户东北老两口乐意帮忙,就这样我住进了北京的一个四合院里,一呆就是六年。
这是一套不太标准的四合院,它容纳了三户人家。舅舅一家面积最大,占据了东、西和北面,另外的南面有两户人家。一家是东北老两口,占了两居房;另一家是一户北京本土人家,殷大夫老两口和孙子,占了两居房。
后来,妈妈告诉我,这院子原本是殷大夫老两口年轻时开的私人诊所,他们年纪大了,不想太操劳,就关闭了诊所。因儿子、媳妇不在身边,老两口想只留两间房,将余下的房子出租或卖掉。
五十年代末期,海外的姥姥得知舅舅已经落户北京,催他尽快买房稳定下来,正好看中了这院子,就买下了东西厢房和北面的正房。
我打小儿就喜欢这院子,方方正正的,很是敞亮。院子的地是大块青色灰砖铺垫的,平坦整齐的一大片,走在上面很是舒坦,让爱摔跤的我有了安全感。
舅舅家门的右侧,摆放了各式各样的盆花,那可是舅妈的心肝宝贝。月季、茉莉花、夜来香、牵牛花、死不了,还有叫不出名字的好几种,一盆儿挨着一盆儿罗列着。花儿盛开之时,招引着蜜蜂翩翩起舞,沁人的花香飘满了整个院子。
东面厨房的门边有一棵健硕的花椒树。殷大夫家的猫咪经常窜上树枝,跳到房顶上慵懒地晒太阳。
平日里,大家各忙各的,院子里甚是安静。我和小表妹偶尔在院子里撒欢儿嬉戏,给静谧的小院儿带来一些欢快。到了春节,小院儿热闹起来。小姨一家四口从天津赶来,爸爸妈妈带着妹妹过来跟我相聚,三家人热热闹闹地共度美好时光。
小时候,我最爱春节,每逢过节,都能穿上舅妈设计并亲手缝制的新衣服,还是独一无二的最新款式。真是穿在身上,美在心里。不仅如此,更重要的是能品尝到丰富的年夜大餐,看着一大桌子的佳肴,甚是垂涎难耐,不等开席,偷着去粘一个炸丸子,还没碰到丸子,就被眼尖的妹妹发现,立刻小报告给妈妈。在妈妈的注视中,只得吞了吞口水,放弃了偷吃的念头。
大年里,小表哥吵着要放炮,为了安全,没敢在小院儿里放。我们五个孩子出了门儿,拐到胡同外一个空地上,女孩子们放花,大胆的小表哥放小鞭炮。我素来是个胆小的,又想看又怕响,捂着耳朵,躲得远远的偷瞄。小表哥点燃了炮捻儿,迅速逃离。“噼里啪啦”一连串的炸裂声不绝于耳,一挂小钢鞭在一条火龙中粉身碎骨,一股火药味儿弥漫在空气中,随寒风慢慢散去。我终究忍不住欢呼跳跃,催着小表哥再来一挂……
时过境迁,长大后过的每个春节,觉得很是乏味。或许就是因为长大了,怎么也找不回小时候那种欣喜和企盼,更缺失了那份珍惜和享受。
若干年后,残旧的四合院没能逃过被改造的命运。拆建后,变成了普通的几间平房。
我站在曾经熟悉的胡同里,盯着平房的红砖,仿佛透过那堵红墙,看到了从前清爽的小院儿,和谐的人家,无忧无虑的我,还有难忘的小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