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比我大三个月,很多时候我向朋友介绍时必定会说:“这是我小姨,亲的。”
也因为我们同岁,她女儿又和我儿子同岁,我们的关系更多时候也说不清楚,像姐妹、也像朋友。
六年前,她为了女儿上学放弃了在广州打工回到了我所居住的小城,在我的努力下,把她女儿安排在了城里一所小学,她专职照顾女儿。我们的往来更多些,彼此也更了解些。
小姨出生时,我姥姥已经43岁高龄,我大姨的二女儿都一岁了。小姨是第八个孩子,我无法想象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这个女孩的出生会不会给姥姥、姥爷带来欣喜,但我可以肯定她不可能成为那个家庭的宝贝。今天的我们已无法去追忆那个童年的色彩究竟如何,在跌跌撞撞中我们慢慢成长。我在父母的关爱中读书上学、一步步走出乡村走向小城。这中间我只知道小姨小学五年级就辍学了,背起行囊南下广州,一去二十多年。
后来,我们在一起聊天,她回忆初到广州的情形,那八十年代后期,广州的企业还很不规范,十三岁的她应该是童工,为了躲避检查,她经常被工厂间转来转去,年幼的她没有人照顾,那种孤独和恐惧深入骨髓。直到后来回老家办了一张改了年龄的身份证,比实际年龄大了3岁。她总算可以安定了下来,工作是最基础的流水线,一干就是这么多年。
十八岁时,家里开始张罗给她介绍对象,很快小姨就和邻村的小伙子订了亲,结了婚,和所有的那个时代的农村女孩儿一样,两口子结伴去广州打工,就这样,他们在一起三年,三年没有孩子,婆婆着急了,催促他们检查身体,结果两人都有些小问题,他们的生活发生了重点的转移,彼此吵吵闹闹,一晃又是三年过去了,怀上了流掉,流掉了又怀上。小姨的身体也越来越不好,公婆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最终在二十五岁时,结束了第一段婚姻,被婆家冠上不孕的罪名。幸好,小姨一直在广州,老家很少有人知道,而年少时挣的钱也因为看病养身体花得干干净净。
一年后,小姨又嫁人了,就是现在的姨父,比小姨大两岁,家里父亲早亡,哥嫂当家,很穷,长得也丑。不过姨父人是很好的,小姨长得还算漂亮,姨父很喜欢她。两个人的婚姻还是幸福的,只是还是没有怀上孩子,习惯性流产。他们奔波在各个小医院里,各种诊所里,吃了各种莫名其妙的药,花了他们几乎所有的工资。这时的我已经上班几年了,从妈妈那里也经常说小姨的事情,我就建议他们去省人民医院检查一下,看能不能做试管婴儿,我的同事就是做的试管婴儿,很成功。小姨他们说不知道怎么去,我又帮他们联系了医院的医生。后来,他们直接从广州去了省医院,并成功做了检查,各项指标都正常的情况下,他们做了试管婴儿。小姨在老家养了三个月,结果还是没保住,又做第二次,直接在医院待着,还是不行。医生给出了科学的结论:小姨体内的某一基因链是断裂的,怀上养不住,到时候就会流产。建议不要再治了。用现在小姨的话来讲:死心了,不用吃药了,也不费这个心了!
就这样,小姨和我都二十八了,我怀了我的儿子,小姨在我表弟的联系下抱养了现在的女儿(一个来自偏远山区的打工妈妈生下的第三个女孩)。女儿的到来,让小姨的家更完整和幸福,姨父也很能干,小表妹10岁那年,他们在我居住的小县城全款买了一套80平的房子,小姨带着女儿在这里生活,姨父在广州打工养她们娘俩。我没有在外打过工,也不清楚外面是什么样子。最初几年,小姨总是说让姨父在外面无论如何再生一个,生完了可以带回来她养,我也只能劝慰。姨父则坚持只养这么一个女儿。
日子兜兜转转到了现在,小姨的女儿今年中考,成绩较差,我想安排她进我们学校的高中部,中专学籍上高中的课。可小姑娘不愿意,坚持上幼儿教育专业,我也不想干涉太多,毕竟她的人生她做主,小姨很生气。暑假第一个月俩个人都不说话,后来我又给小姑娘讲了讲,说不管将来上啥学校,假期里都要努力,不能荒废。也挺听我的,写了个时间表,表示不再睡到中午了。后来,我给她报名到我们学校的中专部,她很开心。可我小姨很担忧,这以后怎么办呢?啥也不学,没有一技之长,怎么生活?没有文化,未来怎么担当起家的重任。更不用说当姨父他俩老了,这孩子能撑起这个家吗?
未来不远,却不可知,小姨的生活还在继续,希望未来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