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按:本回憶錄是根據作者本人的親身經歷改編而成,十年前就已經完成了初稿,現在稍做了修改,首次發表在簡書上,望周知。大概有兩萬字左右,故分章連載,每章大概二千字左右。
春節快臨近了,得抓緊時間買火車票準備回家過年,那真叫個一票難求。搶票搶了好幾天才買上票,這幾天閒著沒事幹就去廣東博物館,廣州起義烈士公園,白雲山等地方遊覽了一遍。等到最後一天上火車時,發現口袋竟然只剩下一塊錢了,連火車上買東西吃的錢都沒了。
花錢,那時的自己是沒啥限制和約束的。記得,有一次手上只有一百元錢了,還無恥地去花了80元去看電影,最後又無恥地找父母伸手要錢,人無恥到這個地步,也恐怕就只剩我一人了。沒辦法,只得打電話給父母,讓他們在岳陽火車站等我一起回湖北老家。真是苦了他們,在那麼寒冷的天氣等我一晚上,雖說待在肯德基裡面,但是照樣很冷,加上疲憊的倦意,真的很難受,連我這血氣方剛的年輕人都抵抗不了,更別說他們了。
有時候,感覺自己真的很虛偽,很假,很讓人厭惡,連自己都厭惡自己。明知道自己父母很辛苦,很累,多麼不容易把自己養到這麼大,嘴上說著孝敬父母,行動上虛偽地孝敬父母,可心裡面可能從來沒有真心誠意的去感激過父母,更別說愛父母了。孔老夫子說過:「今之孝者,是謂能養。至於犬馬,皆能有養,不敬,何以別乎?」可見,意不誠,心不正,人就虛。為人處事亦是如此,意不誠,心不正,就交不到真的朋友。
家,我心中早已沒有了一個具體的概念。從小到大,我一直過著漂泊,寄人籬下的生活,沒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家。要說有家,也對,四海為家嘛。我也樂於這樣稱家為四海,似乎有種古代遊俠的感覺,很酷。金庸先生的武俠電視劇看多了,難免會有這樣的想法。
我們並非前往湖北老家,都沒有家,何來前往。而是前往我舅舅家,因為明天就是我表弟新婚大喜之日。風塵僕僕,來到舅舅家裡,見到了外公外婆,舅舅舅媽,表弟表妹,好不熱鬧。但是,每次見到外公外婆,心中不免有一種心酸,一種伶憫和同情。兩老如今已是古稀之年,外公更是駝背行動不便,每日臥病在床。再加上所住房屋只有大概四平,那屋頂就不到兩米高,房頂好像是覆蓋着稻草之類的,三周有小河流圍著,偶然看到河裡有幾只家養的鴨子在水面上游來游去,這麼個小地方住著兩位古稀老人,怎能不叫人傷感,怎能不產生惻隱之心。
但是,對於現在的我,從大學休學一年而並未畢業的我,能幫外公外婆改變什麼呢。我連自己都養不活,拿什麼來養他們呢,使他們過的好一點呢,越想越覺得內疚,越想越痛苦。別說「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了,自己都還無暇顧及,拿什麼來「老吾老」。
還好,第二天是喜慶的日子,心中的苦悶與不快漸漸消了去。一早起來,看到舅舅他們都忙碌著,忙裡忙外,忙這忙那的,不亦樂乎,每個人臉上都掛著本該有的笑容。這次表弟結婚應該是自我成年後第一次參加同齡人的婚禮,覺得很新鮮,很有趣。
農村裡,結婚流程大抵是這樣的:第一天,男女雙方在各自家裡慶祝著,歡迎和接待各自的親朋好友。第二天,新郎把新娘接到自己家裡來,正式娶過門。作為表兄,表弟結婚你得陪酒。何謂陪酒?就是新郎和表兄弟團對戰朋親團,用酒。我的個天啊!實力懸殊太大,人家朋親三十多人,我們舅表,姑表,姨表總共才六人,以一乾六,那是絕計幹不過人家的。最後,我們幾個老表只有做逃兵,躲了起來,還好沒有喝醉,只覺得肚子特脹,去了好幾趟廁所。
這是第一天的重頭戲,幫忙操持宴席的人找新郎官徵地勢,樂隊找姑父姨夫舅父要點歌錢等等,還有很多習俗,不知道怎樣用言語表達。我們一堆年輕人在喝酒之際,周圍的人看著我們在那邊表演喝酒,不時發出一陣哄笑聲。大家其樂融融,好不開心,好不暢快,都沈浸在這歡笑的海洋。
到了晚上,長輩們就靠打牌,聊聊天,來打發時間。我們年輕一代人呢,有打牌賭博的,有看電視的,有唱歌的,有嬉笑打鬧的,還有看《奧特曼》的,這是一個小舅表。期間,有個我不怎麼熟悉的姑爺爺找我談話,得知我休學後,想問問我的想法。聽我母親說,這個姑爺爺挺喜歡我的,說我很會讀書什麼的,我似乎讓他失望了。還有他的兒子和未來兒媳在一塊,聽說我敘說緣由,他們倆都是大學生出身,比較理解我的想法,但還是想勸我回校。當時,喝了挺多酒,大腦不大清醒,說了些什麼大體都記不得了。
不知過了多久,打牌賭博,嬉笑打鬧的人都漸漸散去了。望望窗外,朝遠處看,黑夜早已籠罩了天空,一些樹,一些房屋,在夜裡看起來更黑,很恐怖,讓人不寒而慄。再看看近處,依稀的燈光照在地上,偶爾有人影把它覆蓋,它不能拒絕別人覆蓋,要麼它就不存在,要麼就認命準備好隨時被黑暗。悲哀的事兒,不是嗎?
人生在世,有時也難免不了像那卑微無力的燈光一樣。你越是想改變你周圍的環境,改變這個世界,你越發覺得自己無力做這些改變。選擇改變自己來適應這個環境,這個世界,才是明智。但是,我絕計不是會認命的人,我心永不安分的跳躍著,它厭倦安逸,厭倦重復,厭倦風平浪靜,追求波濤洶湧,大有「長風破浪,直掛雲帆濟滄海」的氣勢。
午夜時分,大家差不多都睡了。客廳就我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外面的一切都被沈寂,側耳去細聽,隱約還是能聽到長輩們的談話和麻將敲擊桌面的聲音。他們還在奮戰,大有通宵作戰的架勢,我想我父親也在某個角落要奮戰到天明。
父親,很好這一口的。父親,沒什麼別的愛好,一生好兩樣:麻將和象棋。打麻將,下象棋,無論戰多久,都樂此不疲。記得,聽我伯父伯母說,父親年輕時,愛下象棋那是出了名的在我們村,很難棋逢對手,能通宵不吃不喝,不知疲倦的去下,我想他很是享受那種下棋的愉悅和快感,他大有找到馳騁沙場,衝鋒陷陣,為國捐軀的豪邁與暢快。父親,也曾多次向我炫耀他的光輝戰績,說有一盤棋,他和對手鏖戰了兩年(其實,就是跨年時下的一盤棋罷了)。
平庸的我沒能繼承他這個優點,我下棋老菜了,也沒有像他那麼投入的事情可做。父親,很聰明的,現在才發覺。什麼事情都能搗鼓搗鼓,做包子饅頭賣,自己組裝打火機賣,自己做傢具,自己建房子,修自行車摩托車,修電路,縫衣服,配鑰匙等等。我那個只剩下兩堵牆的老家,就是父親一磚一瓦自己一個人建起來的,裡面的傢具都是他自己設計製作的。
以前,總以為爸爸很沒用沒本事,每天就只知道打牌下象棋,不如自己。現在發現,我錯了,錯的很離譜。至少,他培養了我這個兒子,雖說不是什麼好兒子,太能讓他驕傲的兒子,但是,我想他還是很愛我,以我為榮的。這方面我就不能和他比了吧,我的孩子還不知道將來會在哪個女孩肚子里呢,呵!
躺在沙發上,裹著被子,本打算就在沙發上睡一宿的,但是沙發太窄睡的不爽,最後還是爬上了小表弟早已溫暖的床去睡了。一覺醒來,已是第二天早上八點多了。穿好衣服,準備下樓去洗臉漱口,剛下樓梯,就看到大廳堆著一個大盒箱子,有好幾層,是用來裝聘禮的,送給新娘的各種各樣衣服、靴子等等一些。簡單吃過早餐,馬上就要去接新娘子嘍,很興奮,好像是我自己結婚一樣,呵!
我們幾個老表就乘著大表哥的小轎車去新娘家去看熱鬧了。聽說,女方那邊今天會有哭嫁等傳統儀式,感覺很新鮮,但是最後也沒能看著,些許遺憾。期間,舅舅打來電話說我是讀過大學的人要讓我來主持結婚典禮,充當類似司儀的角色吧。暈厥,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哪有什麼經驗,萬一出洋相了腫辦呢,就推諉說不會,讓他找大表哥幫忙,大表哥也推辭說他們朋親人多讓他們來主持。就這樣,我這只鴨子沒能被趕上架,慶幸!
接新娘上車後起駕回新郎府,等到快到我舅舅家時,路邊都響起了鞭炮聲,煙霧繚繞,看著車外這般熱鬧景象,心情十分爽。這期間,有朋親叫停新娘新郎的車,讓他們給紅包什麼的,很是熱鬧。等到新娘到了家,差不多快搞結婚典禮了,這是今天的重頭戲,人們都注視著主持人調侃新人,讓大家都樂的不行了,氣氛非常好。還好,他們朋親有經驗,要是讓我來,沒准整得「淒淒慘慘戚戚,冷冷清清」,非得把大紅喜事整成大白喪事不可。現在想來,就冒冷汗,特虛,要是真讓我當了那個司儀,沒准給那對新人造成什麼不可磨滅的印象。
到了下午,是新娘給長輩們敬茶的環節,忘了這叫什麼禮儀來著。每位長輩都坐好,坐成兩排,等新娘來斟糖茶喝,那一小杯茶可值錢啦,好幾百甚至上萬一杯呢,喝不起,躲得遠遠的,只是踮著腳看。這個禮儀過後,婚禮基本上就結束了。
怎麼沒有鬧洞房,我記得很清楚沒有鬧洞房呀,奇了怪了,難道是我錯過啦,不大可能。當晚,我和母親去了我二姨娘家過夜,父親則回他親哥,也就是我親伯父那兒準備過年的年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