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校长给李擎苍去了电话。“喂，李副市长啊，我是白正明。”“偶偶，白校长啊。”“我有两个学生失踪了。”“偶，原来白校长是为了这个事啊。”“你知道？”“不知白校长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李副市长，你别开玩笑了，现在可不是吃饭的时候啊。”“哈哈，这件事情比较复杂，我想跟白校长好好聊一聊。”

白校长放下电话，一会儿沈立轩也进来了。白校长对二人说道：“我分析李副市长的意思，似乎他已经知道两个孩子的下落了，他还能找我去吃饭，说明两个孩子应该没什么大事。只是不知道他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你们不用着急，我先跟他去吃饭，探探究竟。”白校长一看表已经到了下班吃饭的时间了，就走了。

沈立轩和唐雨寒也从校长室出来，到食堂吃饭。两人点了两碗面，沈立轩低头吃得津津有味，眼见自己已经吃了半碗了，唐雨寒还没有动筷子。他抬起头，看到唐雨寒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咽下这一口面，说：“你怎么不吃啊？”唐雨寒生气地说道：“狼心狗肺，现在还吃得下去。看到你我就生气。”沈立轩笑道：“我吃不吃得下，你生什么气啊？”唐雨寒说：“你就知道你自己，一点儿也不知道关心别人。”沈立轩笑着说：“哎，你这可是含沙射影，话里有话啊。当年可是你甩的我啊，你让我走的啊，我可是受害者啊……”唐雨寒狠狠地说：“让你走你就走啊！”沈立轩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然后盯着唐雨寒的眼睛不离开。唐雨寒被盯得不好意思了，连忙补充道：“你就是当初心里没有我，不然我提分手就答应啊。”沈立轩叹了一口气，说：“你当年事做得那么狠，话说得那么绝。算啦，这么多年了，‘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唐雨寒被沈立轩一句歌词逗得“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沈立轩说道：“你少吃一点吧。既然李局长能请白校长去吃饭，说明两个孩子应该没什么大事，你着急也没用，咱们等他们回来就是了。”唐雨寒听了沈立轩的话，吃了几口面。

白校长被李擎苍请到了一处偏僻幽静的小酒馆，进了包房，点了菜。白校长直接开口说道：“李副市长这么淡定，可是已经知道了两个孩子的下落。”李擎苍笑着说：“嗯，他们是被张大壮抓走的。”“张大壮？”“对，大壮是他的小名，他本名叫张学义。他有三个弟弟，二彪，三黑，四狗。四兄弟来到沐阳市，原本是道上混的，攒了些钱，又东拼西凑，办了个小化工厂。我已经核实了，两个孩子就是被他们抓去了。”“可是他们为啥要抓我的学生呢？”白校长问道。“唉，还不是因为他们办化工厂为了省钱，工艺落后，污水处理也跟不上。”李擎苍说，“你的学生去检测他的污水，那不就是动了他们的饭碗吗？”白校长说道：“李副市长，今天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我的学生落入歹人手中，你得想想办法，给他们救出来啊。”李擎苍说道：“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你们两方调节就好了。只要你答应，不把他们的比赛项目报到省里去，让几个孩子别再多管闲事，这件事就此打住，他们肯定就会放人。”白校长说：“这怎么能叫多管闲事？大学生要懂得关注社会问题，服务社会。难道要我把学生都培养成一个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李擎苍伸出大拇指，笑着说：“哎呀，是我口误，白校长不要见怪啊。您是中科院院士，德高望重，大人有大量，考虑问题也自然周全了。”白校长面露气色，说：“李副市长，我今天来是想跟你商量怎么救学生的，不是要你来传话的，你堂堂一个公安局长，还拿不住几个小混混吗？”李擎苍说道：“这些个人，让他们去干工厂也算得上是个正道吧，总比打打杀杀，破坏治安强吧！至于其他方面，就网开一面吧。”白校长更加生气，说：“抓我的学生，还说走什么正道。干工厂是他们几个想干就能干的吗？那么多标准，他们懂几个。偷工减料，乱排污水，坑的是别人，什么时候发生爆炸，炸的是他们自己。这次，他们敢动我的学生，我要把他们都端了。”李擎苍说道：“白校长，这鑫宝化工厂可开了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知道你要动它，动了背后的谁吗？”白校长笑道：“李副市长什么意思？市里不管，我找到省里；省里不管，我找到中央。我就不能让他们逍遥法外。”

“白校长朋友多，咱们沐水大学的校友厉害，这话我信。”李擎苍也是沐水大学毕业的，他嘴角露出了一丝坏笑说,“但白校长就不为了学校的名誉着想吗？”白校长不解，“什么意思？”“看来白校长还不知道吧。”李擎苍说，“沐水河这两年的水质监测一直都交给咱们学校的环境研究所来做。”白校长说道：“这我知道啊，环保局的检测点就设在了环境研究所，但他们只是用了我们的地方，结果还是要他们自己测的。”“哈哈，看来白校长还是不知道啊。”李擎苍说道，“这几年数据就是您的高徒冯院士测完直接交给环保局的您知道吗？”“什么？这小子居然越俎代庖。”“白校长莫生气，合作，合作而已。而且这两年沐水河的水质监测并没有问题，您看……”白校长懂了，他看过了李玥萱交的报告，实验流程没有什么问题，监测结果可信。冯子林的经验和手中的设备比李玥萱好太多了，是不可能出错的。如果冯子林的检测结果是水质合理，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冯子林在作假。可是冯子林为什么要作假，跟张大壮有什么瓜葛吗？

“我想我不必多说了，您明白了吧。”李擎苍见白校长没有说话，知道白校长此时内心一定很矛盾，接着说，“白校长德高望重，沐水大学也是名声在外。可您还有几个月可就要退休了啊，冯校长可是您钦定的接班人，不要说在校内了，就是在整个教育届，都知道年轻有为的冯校长是白校长的接班人，这种丑闻要是爆出来。这沐水大学的名誉、您的名誉可就……”白校长低下头，用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桌面。李擎苍知道，这是白正明正在想。李擎苍暗自为自己这一步棋下得妙而窃喜，这个世界上，人都有弱点，有的人好钱，有的人好权，有的人好色。有的人不好钱，不好权，也不好色，却很在意名誉，白正明就是这样的人。李擎苍知道自己拿住了他的把柄，事情就好办了。

“好，我同意协商私了。但我的学生不能有丝毫的闪失，最好现在就给我送回来。”“好好好，那当然。”

沐水大学保卫处的年轻民警肖卓载着杨润瑜和陆方瑾从鑫宝化工厂赶回学校。不料路上却遇上一个新手把车后的保险杠给撞坏了。肇事司机撞了警车，惶恐地下了车，慌了神似的双腿发抖。肖卓打电话问了熟人修保险杠的价格，向肇事司机要了500块钱，嘱咐肇事司机以后注意，就让他走了。正好附近有一家修车店，肖卓把车开到这家修车店修车。

修车店的三名工人正在里面打牌，玩的钱比较大，一见警车来了，吓得赶快把牌藏起来，出门迎接。三人见警车是来修车的，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但还是心有余悸，赶快给肖卓、杨润瑜和陆方瑾搬来了凳子坐下。肖卓嘱咐快一点，三人齐动手，生怕有一点修的不好。问题不大，一会儿车子就修完了，肖卓走过去，检查了一下，很满意，便问多少钱。

“没事没事，这都小活，要什么钱呢？”

“不行，该多少钱就多少钱，我这是别人肇事，修车费都给我了。”

“警官，您看您，客气啥？咱们这都是小生意，还得多担待。”

肖卓板起了脸，说道：“别跟我闹啊，多少钱快说！”

那人毕竟刚才赌博，还有些心虚，希望肖卓不给钱，这样一对一平，谁也不敢说谁。于是把肖卓拉到一个没人的角落，一边笑一边说:“长官，这儿谁也看不见，人家给您的那是一份钱，我给您修车的这是另一份钱，这是两份钱。”

“你别说了，我也问了，修这车就500块钱，你也别砸我，我也不差你，你拿着，我有事我得走了。”说着，把那500块钱塞到了那人手上。带着两个同学开车走了。虽说警察给了钱，但终究没看到他们赌博的事，三人的心还是放下了，只是一连几天没敢再玩。

肖卓一路上和杨润瑜、陆方瑾聊得很合，把车开回了学校保卫处，带着杨润瑜和陆方瑾进了屋。唐雨寒和沈立轩早就这里等了很长时间了。

“润瑜，你回来啦！”一进屋，唐雨寒就站了起来，激动地说，“回来就好。”肖卓见唐雨寒皮肤细腻，脸蛋娇嫩，以为只有20岁上下，是个学生，心想这是不是杨润瑜的女朋友，问道：“这位是？”唐雨寒说道：“我是杨润瑜的辅导员。”肖卓心中一惊，笑着说：“哦，原来是老师啊，我还以为是杨润瑜的……”肖卓“女朋友”三个字没说出口，说道：“同学呢，真年轻！”唐雨寒心里乐开了花，对这个警官的好感度瞬间提升，心中已经给这句话点了一万个赞，但仍故作矜持，微笑着说道：“老师也不老啊！”肖卓也笑着应和：“对，对，老师也不老。”

沈立轩大唐雨寒一届，学生时代也都在校团委组织部，是一个部门的副部和干事。学妹见学长高大成熟，学长见学妹单纯可爱，便情投意合，你侬我侬。但相处久了，便滋生很多矛盾。沈立轩非常优秀，一直都有小姑娘主动接近他。唐雨寒也越来越依赖沈立轩，爱耍小性子，因此吃了很多醋。开始沈立轩还觉得唐雨寒吃醋的样子很可爱，可是随着时间的延长，唐雨寒醋吃得越来越狠，架吵得越来越凶，一直都想粘着沈立轩，一步也不想让他离开自己。沈立轩觉得唐雨寒原本是温柔体贴、通情达理的女孩，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胡搅蛮缠，不讲道理。矛盾终于在又一次唐雨寒提出要分手的时候爆发了。那一次唐雨寒话说得比较绝，沈立轩没再挽留，唐雨寒没再道歉，一段感情就此走到了尽头。

沈立轩研究生期间就兼职了辅导员，唐雨寒则是在硕士毕业之后才去当的辅导员，还偏偏被分到了沈立轩的办公室，此时沈立轩已经是学院团委书记了。

沈立轩和唐雨寒送两个学生回了宿舍。作为男士，沈立轩还是主动要求送唐雨寒回宿舍。他们这时还住在学校安排的学生宿舍，跟学生们住在一起。此时秋已渐深，法国梧桐在地面上撒下落叶，昏黄的路灯投下柔和的光束，照在路面金黄的树叶上，照在背着书包匆匆行走的学子身上，照在恋人恍惚的脸上。

秋风习来，夜渐深渐冷。唐雨寒白色衬衫外只穿了一件风衣，下身也只穿了条短裙，双手在身前将风衣裹得紧紧的。沈立轩见她这么冷，带她进路边的奶茶店买了杯热奶茶给她暖手。唐雨寒一边走向宿舍，一边捧着热奶茶：“哎，那个保卫处送他们回来的肖警官你觉得怎么样？”

“哦，挺好啊！帮忙给送回来了。”

此时已到了宿舍楼下，唐雨寒并没有急着上楼。

“哎，也算老朋友了，跟你说正经的。人家说我年轻哎，而且我觉得他挺帅的。职业也行，警察叔叔。”

“哈哈，别想那么多了，还是把明天那个相亲对象先搞定吧。”

“相亲！别提相亲了，我不想相亲，都是我妈逼我的。”唐雨寒语气里很不情愿。

“其实相亲也行，我看上次那个也挺好的，高富帅哎，事业有成，公司老总，开着宾利来的，送你个钻石项链，都送到办公室来了。”

“我把项链送回去了。”

“怎么没要呢？”

“他都38了，离过婚，还带个孩子。”

“哎呀，你也不小了，都30了，大龄剩女，‘必剩客’。”沈立轩笑着说。

“你说什么？我才29，你给我走开。”唐雨寒用手推沈立轩，生气地说。

“别生气啊，推我也没用啊。”沈立轩后退了一步，“这么的吧，如果你40岁相亲还没有成功，我那时估计也事业有成了。我不找年轻小姑娘，看在哥们义气上，我给你兜个底。”

“你给我滚”，唐雨寒把奶茶塞到沈立轩手里，用包追打沈立轩，唐雨寒算是个矜持的女孩儿，只是示意性地用包碰他，但语调已是很生气的样子，“谁要你可怜，谁40岁还相亲呢？告诉你，我一大把人追呢！”

沈立轩向后退，唐雨寒就追上来用包打沈立轩，引来周围学生们一阵侧目。唐雨寒不好意思，羞红了脸上楼了，刚走几步，不忘回头扔下一句：“你等明天上班的。”

第二天，唐雨寒没有理沈立轩。

第三天，唐雨寒没有理沈立轩。

第四天，唐雨寒没有理沈立轩。

第五天，沈立轩因为工作上的事先开了口。

第二天，白校长把李玥萱团队的几个人叫到了办公室。

“你们在那受什么委屈了吗？”“没有。”

“哦，没受委屈，平安回来就好。你们的比赛还是先停一下吧。”

“为什么？校长之前不还希望我们的项目能获奖吗？”杨润瑜问道。

“你们这次太危险了，如果再继续下去，你们还会遇到危险。而且，这件事没有你们想象的那样简单，你们不懂的。”白校长说。

几个人沉默了一下，杨润瑜轻声问道：“校长，有一个地方，我一直不明白。沐水河水质检测，为什么我们跟冯校长的结果不一样。”

“冯校长也会错。而且冯校长带的是一个团队，也可能是团队里的某个学生测的。”白校长沉默了几秒说，“这件事关系到学校的荣誉，冯校长在学术界很有名气，也代表了咱们学校，在这个问题上测错了，传出去对学校名誉会造成很不好的影响。学校的名誉是这么多年来一辈辈积累出来的，咱们得珍惜啊。”

杨润瑜还想说什么，可是没有说出口。突然，白校长抓住胸口，面目纠结，大口喘气，几个人连忙上前。白校长从衣服兜里拿出速效救心丸，把盒中仅有的十几枚吃下了。白校长缓过劲儿来，说道：“不让你们再做下去，可是为了你们好。这件事就此为止，好不好？”大家见到白校长这样子，也就不争辩了。

临走之时，白校长叫住了他们，一本正经地说：“我老了，有时候也很固执。有一些事情，你们会一点一点懂的。无论到什么时候，我希望你们相信一个道理。规则能战胜潜规则，学场有别于官场，学术不等于权术，风骨远胜于媚骨。”杨润瑜愣住了，点了点头，余光中看到陆方瑾的眼睛里似乎泛起了一丝泪花。

出了门，团队中的一个人笑着问陆方瑾：“学弟，我看你怎么还有点流泪了呢？”陆方瑾说：“嗯，有点激动。”“哈哈，学弟你信吗？”陆方瑾坚定地说：“信！”“哈哈，白校长真是老了，真是固执，这都什么年代了，谁信谁吃亏，学弟你还很幼稚啊！”说完，那个人走了。

“你信吗？”李玥萱问杨润瑜，杨润瑜没有说话。李玥萱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世道，信的人成了幼稚的人。”

“他不幼稚。”杨润瑜突然说。陆方瑾被说了幼稚，也在怀疑自己，听学长这样一说，心中一喜。杨润瑜的目光投向远方，接着说：“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

白正明把冯子林叫到办公室，问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

冯子林知道学生被张大壮抓走的事，也知道他们为什么去取水，自然猜到老师在这个时间为什么找他来，索性不再狡辩，直接回答：“知道。”

“好啊，我问你，沐水河的水质该你检测吗？”

“开始是他们测的数据跟我们总有出入，说反正我们也要测，就不再来人了，直接报的我测的数据。后来他们直接跟研究所签了合同，雇我测了。”

“你开始的时候不会不给数据吗？纵容他们偷懒！应该帮的帮，不应该帮的就不要帮。好，我再问你，沐水河水质监测，你的结果是水质良好，解释一下结果吧。”

“老师，我带的是一个团队，团队里难免有人会出错误。”

“学生们的实验条件和你的实验条件能比吗？人家都不会出错，你的团队会出错？你不要再骗我了，你就是在撒谎。”白正明站了起来，生气地说。

冯子林没有说话。

“我问你，你到底为什么作假，跟鑫宝化工厂有关是不是？”白正明继续问。

冯子林见老师已经猜到了，没再狡辩，轻声地说了声“嗯”。

白校长的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站起来指着冯子林的鼻子骂道：“你真是枉费我一片苦心培养你。为人师表，怎么可以做出这样没有原则的事情。”

“老师，我也是没有办法啊，他们逼我，我也是为了自保啊。”

“你就没有点骨气吗？他们逼你，你不会报警吗？”

“老师啊，你还不知道吗？就他们那个破厂子，有合格的地方吗？凭什么可以继续开下去，还不是有李擎苍罩着，疏通各种关系，哼哼。”冯子林苦笑了几声。

“这里是大学”白校长气得脸都红了，“他们外面再乱，你也不应该带进来。”

冯子林把白校长扶到座位上，说：“老师啊，您消消气。不是学生说您，您有时确实是顽固。现在的局面您要看清啊，这里早就不是什么象牙塔了。咱们不能死守没有用的原则了，大学老师怎么就只能挺着腰板装正人君子啊，咱们怎么就不能追求幸福生活呢？”

“幸福生活？就这么追求？你，你，枉费我那么器重你……”白校长憋红了脸，大口喘气，用手捂住心口，身子一弯，头重重地撞在桌子上。白校长有严重的心脏病，冯子林没想到自己的话会把老师气到心脏病发作，心中一慌，连忙找药，好不容易在桌面上找到了速效救心丸，盒中却一粒药也没有了，连忙拨打了120。

白正明突发心机梗死，倒在了工作岗位上的消息立刻传出，震动了教育界。葬礼上来了许多社会各界有头有脸的人物，沐水大学的许多校友也特地赶来看老校长最后一看。白正明生前好友省委书记文国昌也赶来了。文国昌，是白正明的大学室友，两人从大学就情同手足一直持续到现在。文书记一进大厅，人们便停止了喧哗，立刻让到两旁，给文书记让路。冯子林搀扶着师母走到文书记面前，白夫人抽泣地说：“他本就身体不好，心脏病很重，每天为了学校熬着心血，临走前一晚，他躺在床上一夜没睡。我就盼着他能早退休养一养身体，谁知道……”白夫人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已经不能再继续说下去了。

冯子林叹息着说道：“老师听我汇报工作的时候，突然心脏病发作。老师这么多年，为了学校呕心沥血，如今竟倒在工作岗位上。”文国昌安抚了白夫人，走到白正明遗体前，给白正明鞠了一躬，说：“正明啊，你走得早，你心里想什么，我最了解你。我们年轻的时候，就在一起立过誓。你没做完的，我做下去。我做不完的，还会有后来人做下去。”文国昌对身边的冯子林说道：“正明跟我夸过你好多次了，你是正明钦点的接班人。沐水大学的级别，省里没有任免权，但如果问到省里，一定推荐你。正明走得太突然了，中央也要紧急开会来定他的接班人。从能力、资历、前任的推荐来说，我想大概率是你，正明辛苦一生不容易，学校正在走上坡路，给你留下这么好的摊子，你可要好好干啊！”冯子林连连点头称是。文国昌问：“你是正明走的时候见过的最后一个人，他有什么话留下吗？”冯子林回答：“老师走得太急了，一句话也没留下。”文国昌看着白正明，忍不住眼眶湿润了，说道：“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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