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桃子的蜜糖味有两次。
第一次的蜜桃味,是兄长给的。
小时候,家住农场,农场里有个大果园,果园里有一排长长的瓦房,我家住在瓦房最西头。果园很大,果树品种繁多,苹果、葡萄、梨、栗子、核桃、杏……甚至桑椹子青桐树。最最难忘的,排房前有两行桃树,春花夏果,低矮的枝权上挂着沉甸甸的大青桃。桃枝桃干上总分沁着黄亮透明软糯的桃胶。桃胶常被孩子们抠搜,用作恶作剧的材料。
农场的孩子多,一大帮孩子日常在果园中穿梭嬉戏,数着果子度日月,长在果林中的童年是阳光明媚泼辣的,那时小,常常随行在哥姐身后,在果园中恣意纵横,遍尝园中鲜果,不曾留意过园中的春秋,果园是我孩童时代的乐园。
一日,兄长摘一只大青果给我。初见不识,只闻有蜜般的甜香,咕咚吞了一大口口水,急切地张嘴咬去,惹了一嘴毛,毛剌剌的扎嘴,而唇齿间却是甘甜多汁。兄长笑我嘴馋,告诉我这是毛桃,要洗净毛削了皮才好吃。这只桃挑动了我的味蕾,也锁定了舌尖上的味道。
小学一年级时搬了家,离开了果园。儿时果园中的无拘无束任性饱食鲜果的经历积淀成我最珍贵的记忆,想起时都是泛着金光的幸福模样。果园的生活,成了我心心念念的甜蜜
搬离果园,再也没有先天的水果自由的优待了。常想起鲁迅先生在《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中那句“ade!我的蟋蟀们!ade!我的覆盆子们和木莲们!”再见了!我的果园!再见了!我的桃子!在那个物质紧缺的年代,水果是个稀罕物,更不用说那甘甜如蜜般的桃子了。
第二次的蜜桃味,是母亲给的。
那年夏天,母亲给我一只扁扁的果子,是看大门的丁大爹给母亲的,母亲没舍得吃,留给我。母亲告诉我,这叫蟠桃,王母娘娘蟠桃宴上宴请众仙的桃子!
我翻来覆去的闻,是蜜甜香,是桃子的味道,是想念已久的味道!我也舍不得吃,揣装着两三天,桃香更加馥郁,桃皮变的柔软透明,母亲说桃已熟透,再不吃就要烂了。我才与兄长对半分食,小心吸吮,蜜桃的汁水在口腔中炸开,所有的味蕾都心花怒放般张开,甜美眩晕的仿佛已在天宫王母娘娘的蟠桃宴上。
那蜜桃般的岁月距今已有四五十年,桃的蜜甜始终在心的深处蕴藏,每至有桃吃的季节才悄悄钻出,萌动着味蕾的记忆,可却总得不到满足。现在的桃品种众多,个大色艳汁水丰盈,入口后却勾不起太多的食欲,常常是处艳不惊,闻香不甘。
我质疑自己的桃多无欲纯粹是作的,细寻思却又不是。传统农业种植出的瓜果蔬粮,味道的的确确就是好。不是我挑剔,也不是我矫情,而是此桃确非彼桃。就我个人而言,我不好色,我只好鲜果,好那自然进化中的弥久香甜,好那蜜桃般记忆的沉香,更好那被亲人间温暖润泽过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