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后2007年,我以高考总分155分的傲人成绩毕业。此后不久,便响应了如我一般同样优秀的伙伴相约,前往西安。我们不羁的灵魂终于可以在距离我们最近最大的城市里游荡了。优秀的人高考相差十几分,最优秀的我们高考相差上百分。
我和“老三”一起坐在大巴车上,带着第一次离开“木叶忍者村”时的稚嫩和激动,没有卡卡西老师,只是面对我们那些一直在心里惦记的都市生活,突然即将实现夹杂了一丝忐忑。
盛夏的七月,太阳明亮而灼烈,阳光穿过树叶投下摇摇晃晃的斑点,是我记忆里,灿灿发亮而又充满惆怅的青春。
从城北客运站下了大巴车,我们向南跑到长安、向东到了灞桥、向西到了丝绸群雕。自由和激情混合后的兴奋支持着我们,对抗着西安盛夏的艳阳。想到哪里就去哪里,原来自由附体的感觉真的可以让我心飞翔。终于可以不用听别人口若悬河的讲了,我要自己一一看过,余晖里城墙根下的石板路我要自己踩一踩。
东奔西跑之下,终于我们跑不动了,“热死黄天”就在今朝。第二天我们决定去网吧上网避暑,终于可以随意的去网吧上网,不用担心上课时间和被抓了,只是网费变贵了。但是网吧环境布置,还有电脑的款式都让我们有点生怯,比起小镇的网吧这里点点面面的档次高了不止三条街。早就听闻大城市的网速快,真的是果然。
到了第三天,激情已经慢慢退却,主要可能是因为本来就不多的钱,也花的差不多了。高考的挫败感和耻辱感也开始偷偷袭来。
在QQ留言里,另外一组来西安的同学在一处工地做小工,随手记下了他的老板的手机号码,踌躇着不符合我的预期,要不要去?虽然我也不知道我的预期是什么。习惯了有人接应的稳妥,这次没有接应的独自出行,已经是一次冒险了,而且此刻激情消耗殆尽,我决定稳妥下来,不要又一次背着混不下去回家的原因回家。打电话回复同学:我们来了。
工地的位置就在城北客运站的对面,高高的水泥楼房刚封顶不久,包工头承包了其中的几栋楼的门窗安装。每一层楼每一个房间,我们把塑钢窗框和窗页抬到指定位置,大师傅会提着射钉枪,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把钢钉打进窗框和墙壁之间。后来交楼验收,包工头又安排我们每人一栋楼,撕塑钢外边的保护膜。
每天都很累很充实,虽然只是打杂跑腿,好在大多时候是在建筑内干活,不会太晒。每天下班去未央立交边上的那个城中村是我们最惬意的时候,熙熙攘攘的街道形形色色的人群,每个人都拖着缓慢的脚步,和村里大家伙收完麦子后坐在田埂边休憩的神情似乎在重合。只有明亮的霓虹灯下,弥漫的摩登气息让我还能感觉到确实身处都市。回到工地宿舍倒头睁眼就到天亮。
八月初,我开始想家了。毕竟那个时候我还是娃儿,没有单独出门的经历,而且我还熟的晚。虽然高考只有155分,这个并不代表我就是不喜欢读书的孩子,只是没脸告诉别人我喜欢读书。读书的群体在我的意识里分为:努力学的好的、不努力也学的好的、不努力也学不好的、努力也学不好的。我以为自己是第二者,其实我属于其他三者的综合体。 晚上在城中村上网,QQ空间里那些“慷慨激昂”的签名,画风充斥“从头再来”的气息。复读似乎已经开始了,马上准备开课,有人已经准备去报名了。
突然我觉的那些上个月还和我厮混在一起,誓言:走南闯北,不混出一番名堂,不见三秦父老的人;高考出发时,一起坐在大巴车上像打了鸡血的神经病一样高喊“非本不走,一声吼”“某某批发城(其实就是一小商店)为三、九班考生加油”情景里还未抽离,作为自己的心理建设,不可重来,他们怎么可以转身就去再来一次。
迷茫、不知所措,岂止你我。放肆的青春和不羁的灵魂,永远都是被挥霍干净后,才能看见剩下的就是所谓人生。
八月中旬的样子,同学托人给我捎话说:我家里出事着火了。我的情绪崩了。我好想我妈(唉,离不开妈妈的奶娃娃永远都没出息)。怀着忐忑的心情请假,立刻飞奔城北客运站坐大巴回家,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大夏天我一路全身发冷,心里预想着这个家塌了,我们家要发生巨变了,没地方住了,我要去拉枣杆要饭了。
临近家门的街口,特别庄重的给馋嘴的妈妈买了哈密瓜。主要是那些从外地回来的那些娃儿都是这么做的,以示自己混得不差,也是展示自己可以养家的意思吧,我猜的。见到妈妈好好的坐在街道边的门口,貌似不高兴,家里商店的门口被烟熏黑了,木门被烧坏了,没什么太大损失,只是又跟爸爸有吵架了而已。
在家耽误了几天,工头那边让同学催问我什么时候回工地,时间已经八月中旬了,期间去母校高中打球。
那些曾经日夜厮混在一起,熟悉的如同左右手的同学,已经在学校开始复读了,仅仅只是他们穿了我未见他穿过的衣服,剪了陌生而生硬的新发型,而我却清晰的觉得,和他们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把我们已经拉开了。
到了八月中下旬,几乎我所知道的每一个人都有了自己的选择,哪怕是决定不读了,准备去那个地方打工什么的,都是有了一个明确的选择。我没有。
时间到了下旬,我甚至不愿意走出房间,邻居旁人问我的所有问题都让我无法回答。最后还是我妈说了:去复读吧。我不晓得是因为她洞悉了我对校园生活的不舍,还是真的觉得我年纪小,应该在学校在长长。
决定报名复读。去找老师几次,老师推说学校有政策,不能要,像我这种超级考生是学校的复读黑名单。甚至我的老同学调侃说:我们那个儒雅的校长听说我要复读,气的都拍桌子了。最后爸爸找了关系托人去找领导,当然还给了钱。
忘了是不是九月初,当时我去学校的时候反正应届班都已经开课了,爸爸的朋友带着钱和我去见学校领导。
学校门口的大杨树和大松树还是像以前一样耸立着,只是穿过广场的时候突然发觉它特别严肃。交完钱带着领导开的批准条,我去了我们学校应届最差,我人生中最奇葩的一个班。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