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知道吗?咱队里的大犍牛死了。是昨天晚上死的。这头牛给咱队上把力出扎了。真是太可惜了!"今天早上,"老碗会"上,人们一见面,俩个一堆,仨个一堆,无不叹惜地说着这件事。
村里的大小事,都蛮不过众人的耳目。第二天,全村所有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过去牲畜是生产队的劳动力,应当受到保护。只要不断气,那怕只剩下一丝气,也不能宰杀。宰杀牲口是犯法的。
大犍牛的确是死了。很快地人们由开始听到这一消息时,发出的一两声叹惜,到后来被分肉时的喜悦所代替。
"杀牛,煮肉的可能还是原来的人吧?"
"不,这回听说是轮到了新人手。
队长派四个小伙子,用架子车拉着死去的大犍牛,到野地里去宰杀。除以内脏不要外,掩埋地上里。其它卸成小块,带回。
傍晚,生产队在大锅里煮肉。把洗净的牛肉,一块块放进大锅,放上调料,调酒。锅下架着柴木,火苗呼呼地舔着锅底。锅里咕嘟着,周围冒着一圈白汽。两个小时后,屋子充满一股香喷喷的气味,直向鼻孔扑来。
第二天早上,队长绕村一圈,边走边喊到:"广大社员们,请带上盆子碗到场房去分牛肉。"
接着,一溜带串的人们,走出家门。在大街上,他们互相喜闹着,带着碗盆向生产队的场房走去。
和大犍牛特別有感情的还是两个饲养员,和套了它一辈子的"二叔"他们很长时间沉浸在丧失大犍牛的痛苦中,难以自拔。他们和大犍牛长时间的相处,已经建立了密不可分的深厚感情。
这头大犍牛是自己生产队繁殖的。它的母亲是队里很老的枣红色乳牛下的。这头母牛为生产队繁殖了不少的牛,有的卖了,有的一直养到老死。这头母牛太老了,牙齿掉落了不少。最近食量很小,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好像很难支撑起这么庞大的身体。整天只能卧在圈里。目光混浊无神地随着人们的走动而游离。在生下犍牛犊不久,犍牛犊的母亲便死去了。
犍牛犊的母亲在临死的时候,非常痛苦地连声哞哞地向天叫着。似乎不放心不下尚在幼年的犍牛犊。声声哀告着上天今后多对她的幼子多加垂怜和保佑。
老母牛死了,被架子车拉到生产队的地里去宰杀。小牛犊,也就是这头犍牛犊,一直在后面跟着,一边跟着,一边还哞哞地哀鸣。好像它是专来为母亲送行的。
不久,犍牛犊成了一个孤儿。为了犍牛犊能长大,两个饲养员给它订了牛奶,每天用奶瓶子装着。瓶子上安装着奶嘴,让犍牛犊噙着奶嘴吃奶。
每当犍牛犊闻到饲养员的脚步声,便向他跑去,嘴不住地拱动,撕扯他们的衣服,那意思好像在说,给我拿什么好吃的?
慢慢这头犍牛犊,长大了。生得和它母亲一模一样,通体的枣红色。口粗好喂,喂它什么,就吃什么,从来不挑食。
青草和苜蓿下来,铡碎和麦草麸子一起搅拌均匀,喂养生产队的大小牲口。就这头犍牛吃头好,槽头吃得光光的,一丝一点都不剩。
饲养员知道,一头牛犊到能做活时,一般是骡七马八牛岁半。就是说,骡子七个月,八驹八个月就可干活了。而牛到一岁半的时候,就成以拽犁,拽碌碡了。
犍牛力大无比,体格健壮,是种庄稼的好帮手。因为它是犍牛犊,所以先请劁阉匠阉了它,从此以后,温顺地为人服务。不再对母畜进行骚扰。
刚经过阉割的犍牛,应多让它活动,防止不动而卧,于伤口愈合不利。人们在犍牛的嘴里绑根椿木棒,有利于排除体内的气息。
紧跟着就给犍牛扎鼻圈。用一根烧红的烙铁,猛地刺破鼻子的隔梁,并给它套上用藤条挽的鼻圈。当它不听话时,鼻圈就束傅住它的鼻子。鼻圈是起到为了使它听话的目的,相当于唐僧为了管住猴子而不停地念紧箍咒。
犍牛长这么大还没拽过犁,不懂其要领,这就需要人来调教它。这个任务就交给队上的犁地能手"二叔"了。养牲口的目的,就是让它为人干活。调教牛要耐着性子,多次反复练习,让它逐步熟悉经常用到的朮语。"二叔"就是这样细心的人。如,吆喝一声:"嘚!"是走的意思。如果仍是不走,扬起鞭子,在屁股上打一下,犍牛明白了,这是叫它走的囗令一声:"畔子!"这是让它踏着畔子走。
到了地顶头,又拐回来,"二叔"就喊"回来!"。让正在行走中的牲口停下来就喊:"吁!"
这头犍牛不仅有力体,而且很听话,又正在年龄上,吃不饱,干不乏。生产队里的许多活儿都要用到它。在使用时,别的牲口都是轮换着使用,它几呼每次都要用到。
每一个对于每一个牲口的习性是非常熟悉的,"二叔"懂得大犍牛怎样驱使它。他用的鞭子,只是一个摆设,从不使用它。
犍牛犊成了大犍牛了。这头牛成了"二叔"的专属。只要第二天要用,"二叔"前一天,会告饲养员打声招呼,说明天要用大犍牛犁地。到时候,饲养员三半三更起来,给大犍牛拌草加料。
这一次,队上分牛肉男女老人都去了,又是说,又是笑。就是不见两个饲养员和"二叔"的踪影。
这头大犍牛跟随"二叔"十五年了,不论是犁地,碾场,踩泥,拽坡,回回离不了大犍牛。和大犍牛有了感情,它生前为人们干了不少的活儿。他不忍心死后又食它的肉。
"爷爷,吃吧,大犍牛的肉真好吃。"孙子让爷爷吃牛肉。
"你吃吧,我不爱吃肉。"二叔哽咽着说。